死之人的怨怼执念,数以百万的浓郁黑气从地?底涌出。
一开始,她如往常一般,将秽气纳入识海一点一点将其炼化,但秽气越来越多,越来越霸道,几乎不受控制,不等她取用反而一下钻进她的灵脉,她甚至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瞬间骨缝生?寒,皮开肉绽。
血迹淅淅沥沥从伤口溢出,迅速被?冻成浅红的霜,又重新?被?下一轮鲜血融化。
反复交织的血腥与潮湿,又吸引更?多秽气蜂拥而至。
她五感并不太明晰,是很能?忍痛的。
但那日的秽气排山倒海,仿若没有尽头,风长雪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在那样的状态中究竟过了多久。
在一阵极度的恍惚之后,她逐渐恢复神志。或许是那些秽气格外凶猛,也或许是在发狂失智中自伤,她发现自己浑身是血,站在青塔最高的那一层的窗檐上,周遭一片狼藉,玄武岩碎片掉落得到处都是,檐角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狂响不止。
原本就有些倾斜的青塔像一名体力不支的老叟,艰难伫立于高处,肉眼可见的巨大的裂缝从地?底贯穿了整个?七层,让人担心风一大,就能?把它吹倒。
那日应该是个?很好的天气,上官城明媚的阳光落在风长雪的眼睫上,稍稍缓解了彻骨的寒意。
于是她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在结界前停下了脚步,可身后的秽气太冷太痛了,幽黑的青塔觑张的门?洞,像不见天日的冰窖地?牢,于是她久久地?站在原地?,没有转身的意思。
恰巧此时,负责看青塔的弟子忽然轻轻敲了敲结界,三声清脆的敲击声,一短二长。
青塔外层层叠叠的禁制将所有的一切都封锁在内,那弟子并不晓得里头的情况。
这是他?看守青塔的第三年?,自上次风长雪出塔失控杀害百姓后,封家便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青塔,也不许守塔弟子随便同风长雪交谈。
他?便主动同风长雪约定?了一些暗号。
细弱蚊蝇的声音带着些欣喜,透过层叠法阵轻轻传来,“封姑娘,今日昭定?山上下了初雪。”
“我今天听同门?说,北方似乎有大疫,死了好多人,封家的长老们都出门?去了。”那弟子悄声道,“听说每次死人一多,青塔里的秽气就会浓一些,封姑娘,你还好吗?”
然后过了一会儿?,一蓬碎雪被?送了进来,因为对方的修为实在低微,哪怕是小小一蓬雪,送到风长雪跟前的时候,几乎只有指尖大小,一碰就化作了一滩微凉的水渍。
风长雪面无表情的捻了捻指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转身走?进青塔。
檐角铃铛发出的急促啷当声,在“嘭”的一声关门?后,渐渐平息。
现在想来,或许她还是应该顺从本意,不该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