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日,她当真就硬闯出去,最多不过是在上官城中再杀几个?人,用他?们的血平息灵脉中涌动不息的秽气。
也不至于再醒来时,青塔坍塌炸裂,喧天磅礴的秽气再无束缚,以溃堤之势从地?底涌出。
她什么都看不到,孤身跪坐于残垣中,上官城的火海几乎烧红了她的眼皮,铺天盖地?的秽气洞穿了所有活物的心脏,寻无可寻后又重新?涌入风长雪灵脉中被?毫无章法的秽气裹挟,这无异于凌迟,很快,风长雪脚下就汇聚出了一大滩血泊。
好痛。
在这样喧天的火海中,她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凉。
她的眼睫不知?是被?汗还是血洇湿,再一个?吃力的眨眼后,她终于也和?那座青塔一样,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原来不止是人类的心脏很脆弱,她也是,她快痛死了。
接下她的却不是坚硬的残垣和?灼热肮脏的灰烬,而是一个?带着竹叶和?梅花香气,柔软干净的怀抱。
真好,她的师父,比鬼差先到找到了自己。
一如今日。
忽然筝音拔高数度,“锵”的一声巨大声响,惊天动地?。
长公主十指挑弦,层叠的音浪与仰光剑意相?交,整个?极夜之下的丰都一瞬如白昼。
狂风横扫,风长雪四周连带着身后那根枯木上堆积的花瓣瞬间一空,激上青霄。
梅花香气扑面而来,下一刻,随着花瓣铺天盖地?重新?坠下,杜临渊像混合在漫天碎花里的一蓬雪,提着一盏竹灯,落在了风长雪身前,挡住了长宫主欲向前的脚步。
风长雪不知?自己被?裹在梅花中时,长宫主和?杜临渊交谈过什么,但此刻,长宫主显然对她重新?提起了一点兴趣。
她的视线越过杜临渊,静静看着风长雪,“魔物?”
风长雪一愣,低头,不知?何时自己的指节上缠着一层烟灰似的雾气,在夜色中并不打眼。
自她跟着杜临渊修炼后,对秽气控制得十分精准,闭着眼睛也能?引针穿线。眼睛治好后,她也无需借助秽气去感知?周围,甚至连原本幽黑的秽气,颜色也变得很浅淡,极少会出现这样逸散的情况。
她知?道玄门?素来厌恶异己,长宫主在尚不知?自己修炼秽气时,便险些将她诛杀在音阵下,现在……恐怕是杀心更?甚。
但比起这个?,风长雪更?担心另一件事。
她扶了一下枯树,缓缓站起身来。
柳归鸾说,一个?人的清誉涉及家族荣辱,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百世之后人们口中的评判对于玄门?正派而言,比性命还重要。
正因为此,柳归鸾并不肯拜入杜临渊门?下,总以客人自居。
柳归鸾只是以凡人之躯,一念之差修了魔道,尚且如此。
而她……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正如长宫主口中所说,只是一只不知?什么时候从极北大渊深处爬上岸的“魔物”。
若此事,走?漏风声,甚至由瑶光宫宣之于天下杜临渊收魔物为徒,为了一只魔物自逐流放,便是将他?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在玄门?永无翻身之日。
她决不允许。
风长雪暂眯了眯眼睛,秽气凝成一缕丝弦,蓄势待发,毫不示弱地?抬眸,回以对视。
长宫主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小孩,看起来你很不服,还是想死。”
杜临渊眉心一紧,脸色倏而冷下来,回头重重抵了一下风长雪的额头,“你不是最怕痛了么,怎么现在又不知?道痛了?”
丰都本就不好养伤,连割破手都要流上半天血。
强行催动秽气,她肩背上刚刚被?梅花抚愈的伤口再度绷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