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睡去。他怕几十年前的变故卷土重来,更怕陷入噩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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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叩门声再次响起时,裴世矩睁开双眼,才蓦然发觉天已大亮。
驿长在门外出声问道:“侯爷,已要到动身启程的时辰,坞院中备好了早膳,您可要起身?”
裴世矩问了一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驿长答道:“已是卯时了,您的灯亮了一整夜。”
“竟已是一整夜了么?”裴世矩微微一笑,似是对自己低语般轻声道,“我还以为只是一刹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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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昨夜驿长前来叩门,到今晨睁开双眼,不过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他以为,自多年前华阳公主和亲、父亲离世,到如今他送咸安公主前去楼兰,不过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他以为,自金京城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到如今两鬓斑白、满目风霜的裴世矩,不过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他以为,自多年前边疆饱受战乱之苦、赵国国力衰微,到如今边疆士兵化剑为犁、西域繁华一统、中原百姓富足,不过只是一刹那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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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于裴世矩而言,本就只是一刹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