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年头,又是大冬天的,谁都不容易。
只有这个王干事,心黑手也黑,眼小肠胃大,被他抓着,没有三五块钱,休想脱开身。
“谁让你们在这儿摆摊的?!”
王干事先是一脚踢翻了旁边卖萝卜老头的箩筐。
老头吓得直哆嗦。
跟着,他那双双三角眼精准地钉在墙根下的沈静姝,以及和她膝上半成品的衣服上。
嘴角咧开恶劣的弧度:“哟!你不是开店的么?咋?店黄了?跑这儿搞地下缝纫铺了?”
他几步跨到沈静姝摊前,皮鞋尖狠狠踢向针线筐!
筐子翻倒,里面没卖出的坎肩、衣服、围裙、袖套、补丁布,连同沈静姝膝上的针线布料,全滚落在肮脏冰冷的雪泥里!
那件刚收来准备改短的棉裤,也沾满了污雪。
“啊!”沈静姝惊叫,本能地扑向地上散落的衣物和针线包那是她吃饭的家伙!
“滚开!”旁边年轻管理员粗暴地一把推开她。
沈静姝踉跄着跌坐在地,手掌擦过粗粝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缝制的衣物和赖以谋生的针线,被踩在泥泞里。
王干事看都没看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针线包和布料,发出嗤笑声。
“针头线脑,破布烂衫!我看你就是贼心不死,搞资本主义复辟!投机倒把!”
他弯腰,一把抓起沈静姝那个用了多年、磨得发亮的木针线盒,在手里掂了掂。
“没收!罚款五块!交钱!”
“不是投机倒把!”沈静姝撑着冰冷的地面想站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就帮街坊缝缝补补,收点手工钱,孩子病了,家里急等着钱用。”
泪水混着雪水泥泞,糊了满脸。
“少废话!”王干事厉声打断,“缝补?我看你是非法经营!五块钱!拿不出来?”
他三角眼一斜,猛地盯住沈静瑟那辆靠在墙边的破自行车,还有车后座上那个捆着麻绳的、空了的柳条筐。
“把这车扣了!抵罚款!”
“不行!”沈静姝脑中嗡的一声。
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辆车了。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向自行车,张开双臂死死护住车架。
“不能扣!这车是……是我借的!没了它我怎么给人送改好的衣服,怎么还债,怎么给孩子看病啊!”
“反了你了!”年轻管理员骂着,上来就拽她的胳膊。
棉袄在撕扯中“嗤啦”一声,肩头裂开,灰扑扑的棉花露了出来。
沈静姝死死抓住车架,身体被拖得在地上滑动。
“住手!”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一辆老牌汽车,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一双沾着些许泥雪的皮鞋踏在雪地上。
穿着笔挺呢子大衣的蒋伯封站在那里。
他脸色沉凝,目光如刀般扫过抓着沈静姝胳膊的管理员,最后落在王干事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上。
“你是街道办事处的?”
王干事瞅着蒋伯封,主要是瞅他那辆汽车。
声音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你是谁?干什么的?”
“蒋伯封。”
这个名字让王干事松了口气。
“你不在自己厂里经营,管这闲事干嘛?”
蒋伯封冷冷地看着他,一双手插在口袋里,语气冷硬:“这闲事我管定了,还请卖我个面子。”
想到这人手眼通天,王干事咬了咬牙,一挥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