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微再度醒来时,天还没有亮。
灯台上,灯光如豆。
她清醒过来,发现不远处的榻上睡了个人。她以为是仆妇,可待得定睛再看,她发现竟是司马隽。
司马隽睡得很浅,许是察觉了动静,一下睁开眼来。
昏黄的灯光之中,二人的目光隔着几步开外对视。
“你醒了?”司马隽揉了揉眼,从榻上起身。
“妾睡了多久……”孙微张张口,只觉喉咙沙哑。
“一天一夜。”
司马隽说罢,走过来,替她倒了杯水。
孙微支撑着坐起来,将水喝了,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阿茹呢?”她想起了这个,旋即问道,“她回来了么?”
司马隽并未回答,只伸出手来,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孙微愣住。
那动作,很是娴熟,似乎已不是第一次。
“阿茹安好。”司马隽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走,道,“她与邓廉在一起。”
孙微不明所以。
“我见到了那个叫海棠的女子。”
孙微看着他,片刻,回过神来,睁大眼睛:“世子去了妓馆?”
“不可么?”司马隽反问。
“自然不可,世子仍在孝中。”
司马隽看着她那严肃的模样,心想,明明病得有气无力,竟还教导他也要遵守礼法。
“夫人之意,不在孝中就可去?”他说。
孙微结舌。
“不在孝中也不可,”她旋即道,“被言官知道了,可要参本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喝药
司马隽神色淡淡地,没有答话。
他将一碗药递给孙微:“郎中说了,夫人醒来之后,先服药再用膳。”
孙微看了看那汤药,旋即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气,不由地皱了皱眉。
这是岭南这边专治风寒热症的方子,她从小喝到大,着实厌恶得很。原本去了建康之后,她已经两辈子没碰过,几乎已经忘了此物。没想到如今才回来,头一遭就是喝她。
司马隽看着她皱着眉,如同赴死般一口气将那药灌下去,嘴角抽了一下。
“我不曾去妓馆,只将海棠叫过来问话罢了。”他说,“那个叫祝阿深的匪首,不在此地。许是劫道大败,唯恐被捉,先一步溜走了。邓廉传信来,说他已经找着了阿茹,想陪阿茹先一步前往南海,我已经允了。”
“去南海?”孙微不解,“我等本就要去南海,她为何先一步前往?”
“据邓廉信中所言,阿茹在大庾岭遇袭那夜遇见了宁将军的旧部之子,名叫冼容。那冼容带了几人,只站干岸,似与祝阿深并非一伙。阿茹看他行踪诡异,便一路追踪,跟到了南海。他二人猜测,那祝阿深不过是打手,而幕后的主使,恐怕与冼容脱不开干系。”
孙微沉吟,摇了摇头。
“世子不该应允此事。”她说,“南海郡深浅未知,他们自外地而去,又单枪匹马,若遇到什么事,只怕应付不来。”
“此事事关阿茹的父亲,她岂会袖手旁观?”司马隽不以为然,“夫人将她留在身边,必是知道她的本事。她出身广州,对此间了解之深,远在你我之上。我看她平日里行事机警,也并非莽撞的愚人。更何况,她去南海,还有邓廉跟着。他是王府司马,若出了岔子,大不了亮出身份,不会有人敢动他们。”
孙微看着他:“想来,世子来告诉妾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
“身为主帅,自当考虑万全。”司马隽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傲气。
说罢,他又将一碗药端到孙微面前:“这是另一剂,也是饭前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