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夜之间,厚厚的朱色宫墙外,已悄然换了几拨巡卫兵。

已是萧淮止离京的第十日。

玉姝坐在窗台处的美人玫瑰榻上翻书,窗牖敞着,她瞥过外间候着的宫人,又将目光投入书页上。

殿内安静得只有簌簌翻页声。

半炷香后,玉姝神色恹恹地将闲本搁置一旁,朝外唤着银珰。

外间哗啦啦的珠帘响起。

玉姝倚着引枕假寐,听着脚步声走近,这才睁眸瞧去。

日影轻浮间,她纤丽的睫羽颤了颤,乌瞳映着眼前二人的面容,骤然一震。

“绿芙……菀音?”

绿芙与她相隔太久,此刻见她自然欣喜,赶忙应声上前福礼。

菀音瞥过二人相聚模样,细眉轻提,道:“总算给你弄回来了。”

玉姝心有芥蒂,仍旧对菀音道谢。

但思绪一转,菀音出了诏狱,那么霍铮……或者说,萧淮止会如何?

她被积压的情绪,沉了数日。

此刻再去想,心中却是觉得发麻。

玉姝紧锁黛眉,看向菀音问道:“牢中何人在替?”

菀音瞥过她眼底的闪烁,嗤笑一声,径直坐向她身侧的罗汉榻,从容道:“自然是,玉家主与皇帝已经将萧淮止的人撤了。”

“二娘子,你这般聪慧,怎会猜不出来呢?”

猜到真相和被旁人戳破真相是不同的。

搭在扶手处的纤指微蜷,指甲掐进了掌肉中,痛意丝丝袭来,都说十指连心,果真连心都微微抽疼着。

“他们想要对萧大将军做什么?助皇帝夺权?还是”

思此,那张未施粉黛的面容上一片雪白。

玉姝抬手捂住了心口处,额间泛起湿意,目光凛向菀音。

“二娘子,菀音只是奉命来保护你罢了,这朝堂之间的争斗,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保护我?还是看着我?”玉姝浑身气血都在翻涌。

见她脸上全无血色,菀音轻叹一声,心生一丝恻隐,眼波转着倏定于门帘处。

玉姝还未反应过来,银珰已被菀音擒至眼前,以襟带捆紧双手。

“二娘子,你与你长姐之事是你们二人的私事,但我是奉主人之命来护着你的。”菀音将四面窗牖关紧后,才正色道。

“你……将她放了罢,银珰是个好孩子。”玉姝眼穴生疼,不愿再多去问谢陵沉管自己作甚,只扶着头,半阖眼皮。

“二娘子,这丫头是那姓萧的眼线。”菀音拧眉,脑中一转,忽又定睛凝向玉姝,犹疑开口:“你……不会是……”

玉姝眼皮一抬,漆黑清亮的眸珠与她相望,她想开口,话到嘴边,胃里却猛地一绞,玉姝腰肢往前倾,抬袖掩唇,堪堪顺下一口气。

“少主!”绿芙极快地扶住玉姝摇摇欲坠的身子。

雍都城外。

萧淮止自率领大军抵达边防雍都之时,一连三日都是阴云密布。

据金国边境的探子来报,这几日并无异常。

但越是宁静,便越是风雨即至。

边塞的夜,黑得极早,还未至晚膳时分,便已是浓云滚滚,黑幕将至。雍都烽火台处,燃燃烽火照出男子长身挺拔如松,一袭玄锦劲袍,鬓角如裁,高鼻深目。

萧淮止漆目眺望着城外那一片黄沙戈壁。

身后温栋梁已至,他揖拳回禀道:“主公,裴先生说有事要与您商议。”

“孤知晓他想说什么。”萧淮止道,“你先吩咐下去,今夜孤要率一队精兵夜探金人大营。”

“主公是要去亲自率兵?”

“今夜,他们一定会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