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这血,和焊点粉末反应了。”温雪瑶的手指还在发麻,不是因为血,不是因为针,而是那枚银针上残留的温度像是刚从焊点上拔下来,又像在火油库里烤过一圈。她没松手,反而把针往袖口一别,顺手把断肠草的礼盒翻了个底朝天。
盒子是空的,草早被她扔进药炉化了灰。可她总觉得不对劲。铜锁泛青,边缘有酸蚀痕迹,这种手法不是民间工匠能玩出来的。她盯着锁芯看了两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一小撮粉末,是昨夜从铠甲上刮下来的焊屑。
她把粉末轻轻抹进锁缝,再用银针尖一碰。
“咔。”
一声轻响,比老鼠啃木头还小,但底下一层弹开了。一块薄羊皮卷静静躺着,像块风干的腊肉。
她抽出来一抖,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水道,密密麻麻标着“潮汐三刻”“退潮可渡”“暗礁七处”,最显眼的是“江淮十三盐场”几个字,用朱砂圈了又圈。
“好家伙,”她低声嘀咕,“送断肠草不够,还得附赠旅游指南?”
她正要收起地图,外头传来脚步声,不快不慢,落地有声,像踩着更鼓走。她眼皮一跳,立刻把羊皮塞进裙摆夹层,顺手把空盒子扣在桌上,压住一角。
门开,陆云璃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袖口有道裂口,像是被剑气扫过。他没看她,径直走到桌前,拿起那张太医院送来的血祭书简,翻了两页,忽然冷笑一声。
“祖制?”他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砸在青石板上,“哪朝哪代的祖宗,拿活人血当药引?”
温雪瑶没接话,只把银针从袖口拔下来,在指尖转了个圈。
陆云璃把书简往桌上一拍,抽出腰间佩剑,剑锋一转,削向案角。木屑飞溅,案角齐根断裂,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他一把抓起书简,扔在断口上,一字一顿:“今日断简,明日断头我陆云璃若查不出这盐税背后的鬼,提头来见!”
话音落,手起纸裂。
“嘶啦嘶啦”
书简被撕成两半,再撕,再撕,最后扬手一撒,碎纸如雪,飘在断案之上。
温雪瑶看着那堆纸片,忽然笑了:“你这动作,跟切年糕似的,还挺顺手。”
“年糕?”他抬眼,“我切的是命。”
“哦,”她点头,“那更得小心点,别切到自己手指。”
他没理她,转身就走。她赶紧跟上,裙摆一动,羊皮地图差点滑出来,她一把按住,心想:这玩意儿要是掉地上,怕是要被当成垫脚布。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医院,天刚亮,雾还没散。墨子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还是那身黑衣,面具戴得严严实实,手里却多了个铜算盘,挂在腰侧,像挂了块腰牌。
“你们走水路。”他说。
温雪瑶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
“因为,”他轻轻拨了下算盘珠,“太医院昨夜换了三班守卫,换岗时间错开一刻,不是防贼,是防人走漏消息。他们不会让你们走陆路。”
陆云璃冷笑:“所以你算出来了?”
“不算。”墨子渊摇头,“是他们太笨。换岗不报备,巡更路线重叠,连暗哨都站成一排,跟排队领粥似的。”
温雪瑶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挺会形容。”
“事实如此。”他转身走向码头,“船已备好,走瓜洲水道,最快三日到扬州。”
三人登船,船不大,但结实,舱底还压着几块铁锭,显然是防风浪的。温雪瑶坐在舱内,把地图摊开,用三根银针压住四角。陆云璃站在船头,手按剑柄,目光扫过两岸芦苇。
墨子渊坐在船尾,低头摆弄他的算盘,手指在珠子上轻轻拨动,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像在数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