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牵着她的手,脚步轻快地往里走,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穿过外间的雅致陈设,内室便显露出几分肃穆来。

正中墙面上挂着一幅工笔肖像,画中女子凤目含威,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正是已故的长公主。

画像下的梨花木供桌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块描金牌位,香炉里余烟袅袅,添了几分沉静。

江淮牵着叶蓁蓁的手走近,指尖的暖意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目光落在画像上时,那双眼眸先凝在长公主微蹙的眉峰,像要伸手抚平那道沟壑似的,喉结无声滚动了两下。

再移到画像中含威的凤目时,他眼底的温柔忽然浸了水,那点水光漫过瞳仁,把画中人的影子晕成一片模糊的疼。

他从旁取了三炷香,引燃时火苗被他指尖的抖意带得晃了晃,橙红的光在他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递到叶蓁蓁手中的动作,带着几分需她支撑的轻颤,她指尖刚触到香杆,就觉他指腹的温度比往常烫些,连带着指节都在微微发紧。

率先屈膝跪下时,膝盖落在软垫上的声响很轻,却透着几分压抑的哽咽。

叶蓁蓁跟着跪下,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交握在膝头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绷着。

她心头一软,悄悄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指尖刚要触到他的手背,江淮忽然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还带着未褪的湿意,睫毛上沾着的水光像落了星子,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

那眼角微红,随即漫开温润的光像是漂泊的船终于望见了岸,又像是寒夜里拢到了一簇暖炉。

叶蓁蓁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指再递近了些,轻轻牵起他的手。

他的指尖猛地一颤,却立刻放松了紧绷的指节。

叶蓁蓁便顺着他的指缝,一根一根将手指穿过去,与他十指紧扣。

她的指腹温软,轻轻裹住他冰凉发颤的指尖。

江淮望着她低垂的眼睫,望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顺着她的力道,慢慢收紧了掌心,指腹刻意摩挲着她的指节,带着珍视与依赖,抑制不住的抖意渐渐平息,掌心相贴的地方,竟透出暖融融的热意来。

“母亲,儿子来了。”

他声音低哑,尾音里的涩意淡了些,目光从交握的手上移开,重新落回画像,只是这一次,眼底的脆弱被熨帖了大半,只剩下被稳稳接住的安心。

他侧过头看她,目光里的湿意撞进她眼底,随即又转回去望着画像,喉结滚了滚才续道:“儿子找到想一生相守的人了。她叫叶蓁蓁,是柳姨的女儿。”

话音刚落,供桌上的烛火轻轻跳了跳,江淮望向一旁的叶蓁蓁与她对视,眼神忽然变软,声音压得更低:

“您还记得吧?之前您听说柳姨生了个女儿还曾说过日后我们长大要两家结亲。现在儿子带她来见您了,她聪明,善良,坚韧,对我也特别好,我很爱她……”

说着,他视线扫过画像上母亲的面容,想起她郁郁而终的模样,眼眶倏地红透了,“若是您还在,定会喜欢她的。”

叶蓁蓁心头微微颤动,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指尖能清晰摸到他指腹的薄茧,还有他那克制不住的轻颤。

她抬眸看向画像,声音带着安抚的笃定:“长公主殿下,我是叶蓁蓁。”

她顿了顿,与他交握的手又用了点力,像是在借由掌心的温度传递什么,然后看向江淮才继续说道:

“江淮他很好,好到让我觉得,能遇见他是天大的福气。往后的日子,我会好好对他,替他分担忧愁,让他永远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