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外的柳絮都飞进来了,仔细迷了眼。”

叶蓁蓁抬眸,眼底映着窗外新绿,语气里带了点春日光景里的明快:

“阿淮,方才想通了《月令》里‘仲春行秋令’的灾异说,倒与你前几日说的那处注疏谬误能对上。”

“哦?”

江淮眉峰微扬,倾身靠近,“哪一处?”

“‘天官冢宰’条下,”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笃定,“你那日漏算了匠人、车人、轮人。”

江淮低笑出声,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叩:“是我疏失。看来考场上,该紧张的是出题官。”

叶蓁蓁唇角扬起,先前的紧绷散去大半。

车帘被断云轻掀时,她先一步理了理衣袖,江淮已掀帘下车,回身向她伸出手。

她搭住那只手,借力下车时身姿挺拔,落地的瞬间便松开手,理了理裙摆,目光已投向太学朱门,眼底燃起几分跃跃欲试的光。

“那不是江世子吗?”

人群里有人低呼,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旁边那位姑娘是谁?竟能劳动江世子亲自送考?”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

另一个声音带着笃定:“除了叶丞相家的蓁蓁小姐,谁还能得江世子这般青睐?”

“原来是叶小姐!难怪瞧着气度不凡。”

先前发问的人恍然:“论才学品貌,京城里能与江世子站在一处不逊色的,也只有叶小姐了,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说叶小姐这般人物,才配得上江世子啊!”

议论声随着春风飘过来,叶蓁蓁耳尖微热,却依旧挺直脊背,只转头看向江淮,语气清亮:“阿淮,你先回去吧,我进去了。”

“蓁蓁!江淮!”

一阵马蹄声踏碎柳荫,秦岚一席红衣翻身下马,马鞭往随从手里一丢,大步过来就揽住叶蓁蓁的肩:

“这四月天跑马正好,等我们考完,咱们去城外野营去!”

又转头拍了拍江淮的胳膊:“别在这儿杵着了,蓁蓁要是考不上,才是奇事。”

江淮眉峰微挑,语气淡淡:“她自然考得上。你该担心的是自己前日背《公羊传》,连‘大一统’的释义都记错,策论可别写得离题万里。”

秦岚一噎,想反驳却搜不出他半分错处,只能狠狠剜他一眼,拉着叶蓁蓁就走:“江淮!!!懒得理你!蓁蓁,走了!”

叶蓁蓁无奈地笑了笑,转头朝江淮颔首示意,才被秦岚拽着踏上石阶。

江淮失笑目光却落在叶蓁蓁身上,那眼神沉静如潭,潭底却藏着细碎的光,像四月里被风拂动的水面,映着她的身影,一分一寸都是稳稳的期许。

叶蓁蓁恰在此时回头,目光撞进他眼底那片温热的光里。

她没说话,只微微扬了扬下巴,那眼神里有了然,有自信,更有一句透过目光递过去的“放心”。

四目相对不过一瞬,却像春风拂过新枝,无声无息间,已将彼此的心意递得明明白白。

踏上石阶时脚步轻快,行至半途,忽然回头朝江淮挥了挥手,春风拂起她的衣袂,那眼神里有自信,有默契,更有一句随着风送过去的“等着好消息”。

江淮立在原地,望着她与秦岚并肩而入的背影,指尖在袖中缓缓蜷起。

四月风暖,正该是万物向上的时候,他的蓁蓁,也正要在这春光里,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来。

江淮颔首,目送两人并肩踏上石阶,玄色袍角被春风拂得微扬,直至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太学朱门后,他眼底的暖意才缓缓敛去。

断云在一旁躬身道:“主子,宫里来人了,皇上召您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