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一片羽毛，在温热的潮水中浮沉。

张月揽累极了。

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耳边有声音，很近，很低，像大提琴在胸腔里震动。

是陆振华在说话。

“……吓死我了。”

他说。

“在礼堂，你说要我睡地上的时候。”

“心都凉了半截。”

他的呼吸，烫烫的，拂过她的耳廓。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撒娇的延续。

“我的床，就是你的。”

“我的命，都是你的。”

张月揽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她想回应，想骂他一句“油嘴滑舌”。

可嘴唇只是微微动了动，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一只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从发顶，到发梢。

一遍，又一遍。

动作笨拙，又带着无比的小心翼翼。

“月揽，我的月揽。”

他把脸埋进她的发间，深深地呼吸。

“怎么就那么好。”

“好得让我……心慌。”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

张月揽的意识，彻底沉入了深海。

世界，陷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陆振华抱着怀里温软的身体，久久未动。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带着淡淡的香气。

睡着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身体里那股烧了半晚上的火，还在叫嚣。

可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所有的欲望，都化成了最柔软的疼惜。

他舍不得再折腾她。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拿开。

然后，更轻地，掀开被子的一角，下了床。

双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他身体里的热度，总算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军装，一件件穿好。

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那里，躺着一小团黑色的布料。

是那件被他亲手撕碎的“战袍”。

脆弱的蕾丝，断裂的细带，蜷缩在那里。

像一只折翼的黑色的蝴蝶。

陆振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俯身，用两根手指将它拈了起来。

入手是冰凉潮湿的触感。

上面，沾染着两个人的气息。

他的，她的。

他盯着那团布料，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