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跟着个身披雪白披风的女子,正是九千岁夫人沈芙苏。
沈芙苏怀里揣着暖炉,小脸被衬得愈发莹白,只一双眸子淡淡望着跪在雨里的翟旌,没什么情绪。
“好一句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于年。”商卓昀慢悠悠地重复着,尾音拖得长长的,“翟大人这份孝心,真是感天动地啊。”
翟旌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地,声音发闷,“草民不敢,只是……只是祖母年事已高,确实需要人照料……”
“可惜啊。”商卓昀突然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本座刚接到消息,翟老夫人听闻孙子失势,昨夜已经悬梁自尽了。”
“什……什么?”翟旌猛地抬头,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不……这不可能!我离家时祖母还好好的!你骗我!”
商卓昀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封皮的文书,像扔什么脏东西似的丢在翟旌面前,“当地官府的呈报,翟大人要不要亲自看看?”
纸页上面的字迹清晰:
老夫人翟氏,于亥时自缢身亡。
她的遗书上只潦草地写着:不孝子孙,累我满门……
“啊啊啊啊!”翟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捧着那纸文书的手抖得像筛糠,整个人扑在泥水里,狼狈得不成样子。
商卓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翟大人,还要自欺欺人么?”
翟旌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着商卓昀,“是你……是你逼死了她!是你这个阉贼!”
“呵呵。”商卓昀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翟大人莫要血口喷人。不过……”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本督确实派人去问候过老夫人,告诉她,她那宝贝孙子害得翟家被抄,害得翟家永无翻身之日。”
“你!你简直是个禽兽!连老人家都不放过!”翟旌状若疯魔,嘶吼着扑向商卓昀,却被莫问一脚踹翻在地。
只听到“咔嚓”一声,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翟旌这把老骨头已经是伤得不轻。
商卓昀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衣袖,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怒声道:
“翟旌,你助二皇子谋逆时,构陷忠良,草菅人命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那些被你们害得家破人亡的冤魂,他们的家人又该找谁哭去?”
翟旌趴在泥地里,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惨笑道:“成王败寇,多说无益!要杀便杀!”
“自然要杀。”商卓昀直起身,眼神漠然,“不过在你死前,本督得让你死个明白。”
“你……你什么意思!”翟旌心头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如藤蔓疯长,瞬间缠得他喘不过气,声音都带了破音。
商卓昀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扳指,眼底没有半分温度,“陛下的意思,是将翟家满门抄斩,多亏太子殿下仁善……”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偏是让本督求了陛下,改了旨意,翟家男丁,凡手上沾过血的,斩立决。余下的,发配北地苦寒之地,终生为奴。至于女眷……”
商卓昀拖长了尾音,欣赏翟旌骤然惨白的脸,“贬为庶人,流落街头,岂不是比死更有趣?”
“你!”翟旌目眦欲裂,却半个字也吐不出。
“动手吧,赶在雨落之前。”商卓昀懒懒抬了抬手。
顾砚白立刻上前,他下手极快,只听“咔嚓”几声脆响,翟旌的五指已被生生砸断,指骨刺破皮肉,鲜血混着泥水汩汩涌出。
翟旌疼得浑身痉挛,却连惨叫都发不完整。
顾砚白俯身,一条白绫猛地缠上他的脖颈,声音冷得像冰,“当时你虐杀绮罗时,掰断她手指时,是不是也如这般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