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侍卫低头翻着后续卷宗,语气愈发凝重:“谢知微回长安前,便已备齐所有‘证据’。”“伪造的戍边文书、当年雁门关守军的假证词、甚至还有改易过日期的疗伤药方,桩桩件件看似无懈可击。”
“她早布好了局,王妃纵有百口也难辩……那时长安流言四起,无人肯信王妃的空口白话。”
商笠泽闭了闭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间,只在心底暗骂自己混账,竟让她独自受了这许久的委屈。
他猛地吸气,将脸埋进掌心,指缝间泄出压抑的喘息。
高侍卫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终是不忍,轻声劝道:
“王爷,那身亡文牒……要不先暂缓勘验?属下再派人四下寻访王妃踪迹,或许能有新消息。”
商笠泽猛地抬头,猩红的眼直直看向他:“为何不查?你在怕什么?”
高侍卫愣住,嘴唇动了两下,却半晌没能出声。
“说话。”
商笠泽眉骨绷紧,下颌线条锋利如刀,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冷厉。
屋内只剩窗外雨声淅沥,高侍卫犹豫片刻,终是硬着头皮开口:
“属下方才去京兆府递文书时,顺带查了户籍册……您名下配偶一栏,已注上‘丧偶’二字。”
“轰”
这话如惊雷劈在头顶,商笠泽浑身一震。
“什么意思?”他声音发颤,却仍逼自己问得清楚。
“京兆府户籍册由朝廷直管,纵使王妃想动手脚,也绝无可能让整个朝廷一同作假。”高侍卫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却清晰。
“王爷,还请节哀。”
刹那间,商笠泽僵在原地,仿佛整个世界都轰然塌陷。
他总以为还有时间等,还有机会找到她,还有余地将所有误会说清。
可此刻,所有的侥幸都化为泡影,连半分希望都未留下。
……
千里之外的漠北,某座戒备森严的军营收复营内。
药气弥漫的帐中,谢灵鸢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素白的帐顶,耳边传来药童煎药的咕嘟声。
她转动僵硬的脖颈,见床边坐着个身着玄色铠甲的男子。
他手肘撑在膝上,歪头浅眠,碎发垂落额前,下颌线绷得如出鞘利刃,即便睡中,也透着股随时待命的锐劲。
许是察觉到她的动静,男子猛地睁眼。
那双眸子黑沉沉的,毫无刚睡醒的惺忪。
“醒了?”他声音尚年轻,却带着沉稳的磁性:“身子觉得如何?”
◇ 第16章
谢灵鸢动了动胳膊,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只剩浑身脱力的酸软。
她嗓音干涩:“好多了。”
男子点头,语气如汇报军务般简洁:“你已昏迷七日。李老将军特意从各州府请了名医会诊,原你左腿伤势过重,恐留终身残疾,但如今已无大碍。”
谢灵鸢心头一震,轻声道:“多谢。”
末了,她抬眸打量对方:“敢问将军是?”
“贺流铮。”
男子报上姓名,目光直视着她。
“漠北军昭烈将军,往后,你便是我麾下将士。”
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前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锐利,可周身沉稳气场,却似在沙场摸爬滚打了十数年。
谢灵鸢定了定神,缓声道:“我名谢灵鸢。”
贺流铮嘴角极轻地牵了一下:“谢灵鸢已在长安‘身故’。”
“李老将军说,从今日起,你便用‘谢若光’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声音添了几分温度:“拨开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