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听见识海里,徐良娣急急嚷了声:‘思危!’

‘徐思危?’云珩在心里嗤了声,‘你弟弟的姓名倒挺有意味,怎么偏偏你叫良娣?我原以为是你母父没什么文化,现在倒明了了,文化是有的,却不愿意把这文化给你用。’

‘你,你什么意思!’等等?

云珩一股脑儿坐起身,一把扯掉红盖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绝不是她的手。

云珩常年修习剑术,指间磨出厚厚的茧。双手算不上多苍劲有力,但也绝不是眼下这副病怏怏的样子骨瘦如柴,苍白无力;虽没有茧子,甲盖间却有些龟裂。洒扫的活计做多了似的。

云珩上下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量,取起椅凳下的梳妆奁,摸出里面一片铜镜。

镜子里一副娇俏模样,大约豆蔻年纪。

这人她不认识。而云珩已身死多年。

云珩对着铜镜耸了耸鼻子:难不成……借尸还魂?

无人回应。

云珩放下镜子。她不知道此处何处,更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以至于思绪混乱,脑子也有些许不灵光。

轿子逼仄,里面的褥盖也简陋。云珩看着脚边的梳妆奁,微不可查地皱了眉。

漂亮的镯子整整齐齐摆在奁里,材料不精贵,做工也不算精良,但胜在保养得当,一看就是被细心对待的。

她试图从里面找寻到线索,却无果。

云珩索性坐直身子。

她转头看了看身上的喜服,心里幽幽叹道:这才多大年纪,就嫁人啦?

心诽还未落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底钻进云珩的身躯。

她被痛得直咬牙,掀开大红的裙摆,竟见一双被血水浸湿的红绣鞋。

云珩曲着背,半弯着腰去脱鞋袜。绣鞋冰渣子似的硬,云珩退不下来;而那鞋袜的缝隙,分明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云珩的神色黯了黯。

她忽然想到,这小姑娘,可能是被生生痛死的。

荒山野岭,冰雪纷乱如麻。流淌的鲜血驱散身体的温度,单是维持神志清明,已耗尽全力。

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得悄无声息,却被她这冤魂钻了空子。

云珩叹了口气,又坐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