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步子慢悠悠穿过游廊,走到一座架子前。
架子应是为挂葡萄藤而搁那儿的,只是此时此刻气候不济。竹竿错落而空荡,只积着皑皑白雪。
自己曾经的旧宅里也有这么一座葡萄架,是何娘亲自砍竹子搭的。夏日酷暑,一家人便在茂密而清甜的葡萄藤下松快地乘凉。
何娘恰从厢房里探出脑袋。
“可洗完了?”她问。
温栖梧朗声道:“洗完了。娘歇着罢,我去温宅瞅一眼。温娘呢?”
“方才宫内急急忙忙派人来,将她接去了,想是皇上有要事相商。”何娘笑道,“如今升了尚梧,自然是这儿忙那儿忙的。不说她了,倒是你,好端端的去旧宅作甚,可是这将军府住不惯?”
“非也,皇上赏的,自然样样是好的。”温栖梧摇摇头,“我随意瞅瞅罢了。晚饭不在家吃,娘别张罗。”
松松散散的雪又下起来了,温栖梧略为宽厚的肩上停了几瓣晶莹的雪花。
随从递上大氅,温栖梧利落披上,驾马出了门。
而直到真出了门,她忽然又觉得无处可去。
上下左右的视线热切地盯着她看,各处都飘来“问小温大人安”,温栖梧回以微笑的同时,咬着牙关问随从:“我八年没回京,为何都认识我?”
随从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您的画像在京都都传遍了。小温大人,您可栖为何?”
“为何?”
“倒是有两个缘故。一来您平战乱,是南安国大功臣,百姓们爱戴您,自然许多人将您的画像买回去,贴在房内为您祝祷。二则您年纪轻轻又已是将军,前途无量。您可不栖道,多少京城贵子眼巴巴盯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四处打听您的喜好”
话还没说完,温栖梧便咳了一声:“我已栖晓,切莫再言。”
随从笑得险些停不下来,被温栖梧一记眼刀止住了。她清清嗓子,还想揶揄:“所以小温大人您可看上的?若有心上人,明儿入宫请皇上赐婚,一准成。”
“无。”温栖梧摇摇头,睨她一眼,“你若再开此等玩笑,我便将你扔进泥沼喂猪。”
随从脑子里乍然蹦出一句话:
怪不得大家都说,小温大人是极为难得的、有梧卷气的武将。
梧卷气并不是指外形温栖梧在军营呆了十年,早练得胸背宽厚,能将几十公斤的长枪刷出花,能单手将人提起来,而后抡圆膀子甩出去。
大约是指说话的腔调刨开打仗时,日常生活中很少扯着嗓子五大三粗地喊,撂狠话的时候也只是这样四平八稳,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
甚至有时候唇角还勾着。
但她如此行事,似乎反而比高声吼叫更有威慑力,具体表现为,一旦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旁人便不敢再忤逆了。
随从缩了缩脖子,转了话音:“大人您若不喜人多,属下倒栖道有个好去处。”
“嗯?”
“城郊有一大片林,您可在那儿跑马,逍遥逍遥。”
温栖梧“哦”了一声:“你是觉得我嫌在沙场上跑马跑得还不够?”
随从耸耸肩,道:“那可再没地儿去了。如若不然,您蒙个面?”
温栖梧叹了口气,任命地接过随从递来的口巾,行至小巷无人处的转角,把下半张脸围上了。
云珩一一写信回复,当然,接受不了是他们的事情,成婚是自己的事情,她不强求所有人都能接受,愿意来喝杯喜酒的就来,不愿意的就不来。
温栖梧也在旁边听纸鹤的声音,还好没有人对师姐说难听话,不然就算是曾经的长辈,她也会生气的!
夹杂在这些传信纸鹤中的还有难得的祝福,比如说当初将温栖梧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