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无事。我知你不喜那名字,世间人,理当有自己选择名字的权力。何况你还是个有能力的、心气高的,不愿在大庭广众下说,正常。”

云珩道:“还未问过公主名讳?”

长公主道:“我名周空,万念皆空的空。封号千钧,千人一面的千,雷霆万钧的钧。”

云珩点点头。“都是好名字。”

周空不置可否地挑了眉,转头侧身,唤来一位婢女,是先前给云珩递蒲团的女子。“玉罔,用茶水给我与这姑娘烫杯。”说完,又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云珩。

长公主开始“自我介绍”。

“当今朝堂,四位毒瘤。第一位,就是你今天见到的国师,无妄大师。第二位,算是亲王吧,周宁王。第三位,乃前朝遗子,也是我们的少将军,姜画。”

“第四位……就是本宫。”

“四位之中,第一位,与六部尚书交好,掌有朝权。第二位,与父皇一派交好,父皇久卧病榻、权力架空,于是这周宁王……算是掌有皇权罢。第三位,前朝遗子,府中有兵虎符,掌有兵权。哦,他与太子哥哥、三皇子,皆情如手足,甚至还倾心于我小妹。唯独对我没个好态度。”

说到这里,周空似乎还笑了笑。“至于本宫……无权,只有一颗花天酒地、作乱的心。”

云珩心下讪讪:听起来你最毒瘤。

但没敢说。

只问:“那些有权有势的……和你啥关系?”

“敌对啊。势如水火。”周空坦然道,“被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不小心就会被撕成碎片。”

云珩:……

云珩:我想不开了才和你站一队!

她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你那驸马郎呢?她那个大理寺,属于哪一方?”

“她?哈哈。”周空忽然笑出声来,“明面上,阿越站的还是大理寺卿那一派啦。那可是百姓爱戴的‘清流砥柱’。”

“不过……自从她入赘公主府,大家总挺怜惜她的。觉得她被本宫逼暗弃明。”

“那段时日,本宫可被说了许多闲话。无聊,却也有趣。”

云珩:“……长公主真是心怀天下。”

“觉得本宫心大就直说。”周空哈哈一笑。

“先前说了,国师与六部尚书皆交好,与刑部更是一伙儿的,和大理寺有些不对付。”她说,“其实,一开始阿越的位置在刑部,父皇给她钓萝卜,说倘若她去了刑部,甚至能坐到尚书。”

“不过她没去。毕竟无妄国师和刑部走得近。到时候,定会发现她的女儿身。哈。”

云珩皱眉:“那国师……还知道怎样教人吐真言呢。有了这等奇术,在办案一事上,大理寺要怎样与刑部相匹?”

周空笑道:“有些真相并非只能靠言语查清;甚至,有些真相……还是由语言误导的呢。算了,办案之事非本宫所长,本宫不多评价。”

“本宫找你,不过是想你助我一臂之力。”

云珩失笑:“长公主,万事若在江湖,一切都简单;但若涉及朝堂,总会变得难办。成王败寇,生死定夺。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以为,似我这种草莽庶民,本不该参惹朝政。况且……你这毒瘤,只是瞧着毒,若真是实操,未必能要人性命。”

长公主面上的笑意一扫而空。

她放下长筷,用绣帕轻点嘴角,眯起眼。

与云珩交谈时,她总笑得平易近人;此刻,她微扬了扬下巴,才终于有了那份万人之上的高傲样子。

“你说得很对。所有人都这么觉得。”周空冷冷笑了声,“先母已逝,后宫无人。本宫已是朝堂之上名号最响的女子,但说到底,也不过换别人一句,‘瞧着硬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