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灯只?觉头顶咻咻两下,抱头大?怒,一通劈头盖脸骂,这两人便安分地面壁假睡,只?是手里各自攥一段绸缎,顾小灯要蹦到别处去就被扯回来。

一行人气氛微妙,即将抵达南安城时?,正是三月的最后一夜。彼时?深夜,顾小灯被一顿捆,葛东晨不顾折了的左手执意将他背上?后背,他咬着布团发不出?声来,呜呜间扑腾两下,很快察觉到葛东晨后颈冒出?的冷汗。

一旁的关云霁眼神?凶煞得厉害,肩上?停了一只?又一只?黑色信鸽,咕咕着不知捎来了什么讯息,他盯了他们半晌,最终还?是瘸着腿蹦向了反方向。

葛东月看?顾小灯挣扎得厉害,便跑来小声解释:“你别动,再动我就又要劈你后颈一次了。我们要进南安城了,带你去见我母亲,那?个?讨厌的破相佬去给我们引开眼线了。”

她?满脸严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做刀,一副要磨刀霍霍宰他的模样,顾小灯眼睛瞪得滚圆,只?得无可奈何地安静下来。不经意时?屡次碰到葛东晨的肩膀,这死变态臂膀有?伤,每次被他磕到,分明就疼得后颈冒一阵冷汗,可每磕一次,他却又要轻轻地笑一声。

一路辗转,不知绕了多少曲折密道,路长得好似没有?尽头,顾小灯光是看?着都觉得目眩疲倦,一旁葛东月背着个?包袱,装着在外采买的喜爱小物件,跑到一半都累得慌,将那?包袱挂到葛东晨脖子上?去。

这人就这么前挂后背地走了漫长的一路,走到尽头了,走到天要亮了,转头对顾小灯轻飘飘地说:“要是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顾小灯看?到他那?双清明漆黑的眼睛,自有?印象以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全然不带假笑,认真得不做任何虚假的表情。

*

出?了密道,葛东晨背着顾小灯进了一座驿站的密室,他没有?见到这座南境边陲重地的全貌,先被塞到了这古城的腹部?里。

三人进了密室,顾小灯一眼看?到一群异族人,除了为首的女子没有?遮脸,其他人都蒙着面,每个?人都长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那?女子五官深刻精致,葛东晨的眉目和她?像了五分,倒是葛东月不怎么相像。

女子一见到他们,脸上?漾出?笑容,伸手喊了一声:“阿吉!”

葛东月离弦箭一般闪了上?去,投进她?的怀抱里,在外假装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无比生动,亲亲热热地用异族话叫着,顾小灯听出?是阿娘。

他没忍住低头看?葛东晨,用手臂顶了顶他,葛东晨脸上?又倒扣了那?往常的轻笑面具,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到椅子上?去,除了他两手的绸缎没解开,其他地方都松绑了。

顾小灯嘴里的布团刚取下,他便拿着水壶递到他唇边,喂了他一口蜜水。

他喝完咳了两声,看?到葛东晨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想要说话,葛东晨便竖指到他唇边,笑着做“嘘”的口型。

顾小灯对周遭的气氛最敏感,这些日子一路被擒绑着过来,抛开其他,其实鲜少感觉到惧怕,然而此时?进了这塞满异族人的密室里,他的眼皮直跳。

他想起葛东晨僵硬着身体被葛东月赶走的模样,再看?此时?葛东月幼童一样在那?女子的怀抱里撒娇,就像看?到一道权力的链条,突然感到脊背发冷。

葛东晨不说话,轻笑着揉一揉顾小灯因咬太久布团而稍显酸疼的脸颊,他也默契地不太敢吭声,小鹌鹑似的,不安地看?他。

葛东月和她?的生母阿千兰用异族话热切地说了半晌,阿千兰才转身看?向这一头,叽哩咕咚地说了什么。

有?蒙面的异族人端着东西过来,葛东晨嗯了一声,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半跪到顾小灯面前,轻声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