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天问恢复进度、前天问后续检查、昨天问照护方式。
问得多且杂,但话题永远不会越界,中心永远都是郎老先生,他们作为医生和家属的态度也不会越界,疏离、礼貌、有分寸感。
很正常的,他一直都很孝顺,事关家里老人,肯定会多问几句。
李牧星在心里小小声地说,像在安抚什么一样。
她一一回答也很正常的,她是主治医生啊,当然要照顾家属的情绪。
就是不知为何,插在兜里的手心泌满了汗。
“蜂蜜、燕窝这些能不能吃?”
郎文嘉又问了一句,旁边的表妹忙不迭地拍打他的肩,小声嘟囔:
“好了,哥!不好意思,医生,我们没问题了,不耽误您了。”
姑娘满脸赔笑,李牧星偏过头,嗯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赵护士跟在后面,出门前,她忍不住回头,纠结的目光和郎文嘉的撞了个正着,他朝她笑了笑。
病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关闭,姑娘埋怨郎文嘉:
“表哥,这些问题应该问营养师才对吧?而且你也不用每天都这么早都过来,有我陪姥爷就可以了。”
床上的姥爷插嘴数落: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净在添乱?”
“姥爷,犯不着这么说表哥吧。”
“我说的是你!”
“啊?我添什么乱了?”
一老一少又拌嘴,郎文嘉还是沉默不语,视线停在门扉上,久久无法收回。
电梯里,赵护士抱紧病历夹,小心翼翼看向身边的李牧星,轻声问道:
“李医生,你……这几天睡得还好吗?”
李牧星靠住电梯墙壁,半响,才沉声回应:
“勉强睡了两小时吧。”她顿了下,又补上一句,“这几天忙。”
她扭头看向镜子,刚刚涂的遮瑕已开始斑驳,疲累感连同眼中那狼狈的慌乱的情绪一起浮现。
今天的午休,是郝阿姨安排的咖啡相亲,李牧星没再补妆,就顶着半死不活的脸,先到医院的食堂坐下等人。
正好是饭点,食堂逐渐挤满人,她坐在角落,望着窗外发呆。
“这里没人吧?”
身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张律师也端着一杯咖啡擅自坐下。
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散了下来,没戴眼镜,眉角还贴着胶布,跟记忆中不是西装笔挺就是一丝不挂的样子相去甚远,可就算少了这些行头,周身还是透着一股刻薄高傲的精英气质。
李牧星睁大眼睛盯着他几秒,问道:“你脑袋被撞坏了?”
他这个伤应该不用住院啊。
喝着咖啡的张律师被噎了一下,但还是不紧不慢地回道:
“嗯,有点脑震荡,顺便也做你们这里的贵宾健检。”
他搁下咖啡杯,不知有意无意,和李牧星的杯子贴很近。
“你们医院服务挺好的,只是很可惜,没办法指定医生,检查心脏时,我还以为会是李医生接待我。”
“这里是医院,不是SPA。”李牧星的白眼快翻到天花板,“而且心脏健检是心内科的范畴,我是心外科,负责开刀剖人的,你不会想看到我。”
张律师意味深长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李牧星敛下眼皮,不想搭理他,:
“这个位置有人了,张律师还是去坐隔壁桌吧。”
她很累了,等下还有一个相亲对象要应付。
看到并排的咖啡杯,李牧星更觉烦躁,想把自己的杯子拉远点,手才抬起,又突然顿住。
张律师扫了一圈,没有要挪开屁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