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气息一滞。

盈盈月光落在两?人脚边,如?丝滑绸缎在他们身前铺陈而开。

江稚鱼一只手提着羊角宫灯,暗黄灯影滴落在脚下。

许是刚从浴池出来,陆砚掌心滚烫。

那一点灼热顺着江稚鱼的指腹蔓延至双颊, 脸上的红晕迟迟未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稚鱼窘迫万分, 不知?该如?何和陆砚搭话。

说多了怕露馅, 一直不说话……又很尴尬。

心中的天平一会朝□□, 一会朝右斜。

江稚鱼左右摇摆不定?。

磨磨蹭蹭半日, 江稚鱼终于艰难启唇:“那个,我……”

陆砚:“你刚才……”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逆着月光,江稚鱼只能看见陆砚晦暗不明的一双黑眸。

脑子一热, 江稚鱼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我刚刚什么也没有看到!”

说得急,江稚鱼差点一口咬上自己舌尖。

耳边的绯红一路蔓延到手指,像是在无声嘲笑江稚鱼的欲盖弥彰。

江稚鱼结结巴巴:“也不是全都没看见,就是看见了一点点。其实也不算看见,真的只有一眼,就是……”

江稚鱼语无伦次, 前言不搭后语。

陆砚:“……”

他原本还?想警告江稚鱼不可将自己的眼疾往外说, 可如?今瞧着, 江稚鱼的重点好像不在此?处。

眼前的女子脑袋低低垂着, 隔着帐幔, 陆砚似也能看见江稚鱼双颊的羞涩。

她在拼命洗清自己的眼睛没有乱看的嫌疑。

可惜越抹越黑。

江稚鱼干脆自暴自弃,闭上嘴不说话了。

陆砚明知?故问:“怎么不说了?”

江稚鱼喃喃:“说、说完了。”

声音细不可闻, 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越过梅林,再往前走十来步就能撞上绿萝。

陆砚夜里孤身前来浴池,想是也不想让旁人知?晓。

江稚鱼善解人意, 惊慌失措丢下一句。

“我、我先走了,殿下请便。”

掌心那一点温热骤然消失。

陆砚垂首,目光在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停留一瞬,双眉不自觉拢起。

风声呼啸,耳边忽而再次传来江稚鱼的脚步声。

昏黄灯影随着江稚鱼的裙角曳动?。

陆砚掌心忽然沉了一沉。

江稚鱼将那一盏宫灯留给了陆砚。

“夜里黑,殿下拿着罢。我、我先走了。”

一秒也不敢多看,江稚鱼提裙往外跑,差点和绿萝迎面撞上。

绿萝轻抚心口,吓得不轻:“姑娘可算是回来了,我还?想着去找姑娘呢。”

她左右张望,瞥见江稚鱼空空如?也的双手,好奇:“姑娘手上的灯呢,怎么不见了?”

江稚鱼搬出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落在梅林了,左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懒得再回去。”

绿萝喋喋不休:“怎么拿在手里的东西姑娘都能弄丢,下回还?是我跟着姑娘一起。”

主仆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

夜色阑珊。

微弱的烛影撑起一点亮光,灯杆上似乎还?有江稚鱼的余温残留。

陆砚手指往上半寸,覆在了先前江稚鱼握住的地方。

像是又一次握住了江稚鱼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