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头一回,宋湄头铁地做面见冯母的第一人。

顶着冯母审视的视线,宋湄竟也不如往日那般胆战心惊了。直到入席用饭,她那股气依旧还在,驱策着她将早饭一扫而空。

用完早饭,她先向冯母请退。

冯母头也未抬:“抄书三遍。”

这代表她方才犯了三个错误,宋湄早有预料。

冯梦书搁下筷子:“母亲,抄书一事……”

宋湄打断他:“阿姑,阿郎,妾先告退。抄书四遍,过几日交给阿姑。”

打断人言,而且是一家之主,又犯了一个错误。

宋湄离去,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冯梦书。

宋湄走后,冯母犹豫再三,放下碗筷:“你与湄娘拌嘴了?”

冯梦书思考后,摇头:“未曾。”

冯母却看向食案:“这丫头不正经吃饭,偏爱甜腻腻的点心。可今日,竟连不喜欢的鲤鱼鲊都吃完了。”

冯梦书看着宋湄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冯母看出来儿子心已不在此处,方才吃饭时他便频频望向湄娘,遂赶他也走:“你也多年未抄书了,五遍。”

冯梦书躬身离去。

春生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

冯梦书正和宋湄说话:“过几日中宫命人于金鲤池设宴,官眷可随行。若你在家中无聊,可与我一同去。”

宋湄简短地应了。

冯梦书又道:“此宴名为惜春赏花,实为太子选妃,与我等无太大关系。宴上无太多规矩,也无需讨好上官娘子,只赏玩即可。”

宋湄点头。

冯梦书顿了顿:“你没什么想与我说吗?”

宋湄张嘴就来:“天寒露重,保重身体。勿忘添衣,努力加餐。”

冯梦书等了片刻,欲言又止,最终扭头走了。

春生赶着马车走出一段路,往马车后看了看,笑着对冯梦书说:“阿郎,娘子可算不让人送十全大补汤了。那味道实在”

淡淡的斥责声从车中传来:“春日未尽,你怎的如秋蝉一般聒噪。”

春生委屈闭嘴。

为阿郎赶车三年之久,他日日如此啊,怎么今天就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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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皇后设宴于皇家别苑金鲤池。

金鲤池极大,男席与女席分开。两人分开前,冯梦书不胜其烦地讲解礼仪规矩。

宋湄碾着鞋底石子:“知道了。”

实则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几日,宋湄的敷衍可谓写在脸上,冯梦书终于忍不下去了:“宋湄,你”

“冯表兄,你也来了。”惊喜轻柔的声音。

少女聘婷袅袅行至二人身前,一袭素白衣衫。眉如轻烟,鬓边簪一朵海棠。

冯梦书面目和缓,回礼:“宋表妹。”

此人正是宋嫣如,宋湄的妹妹,冯梦书的……前任定亲对象。

宋嫣如笑盈盈地朝宋湄打招呼:“姐姐,近来可好?”

说完,她拍了下红唇:“我失言了,姐姐和表兄情深意笃。表兄那么温文尔雅,体贴入微,姐姐当然是好的。是不是,表兄?”

宋湄原本组织好的语言,只得咽下去:“……是这样。”

话题引到冯梦书身上,两人随口聊起来。

宋嫣如说:“表兄给我的书我都看完了,不过有一处批注我与表兄见解不同,且以为表兄的错了。”

冯梦书正色道:“何处?”

宋嫣如不答,反问:“表兄可听过近来晏京炙手可热的徐丹臣?他新作一首诗《寻鹿歌》,其中有一句深得我心……”

冯梦书细思:“你说的是徐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