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状元郎三个字入耳,勾起太多回忆,骆思衡沉寂如水的眸子铺开憎恨。从前意气风发时,最得意人家喊他骆大才子,如今仕途被生生斩断,满腹经纶无处施展,却又最愤恨旁人夸他笔惊风雨、诗泣鬼神。
“我不是状元郎。”他上下齿列咬紧屈辱,讽刺开口,“舞弊之辈,未得陛下钦点,殿下别再提了。”
宁扶疏饶有兴致:“怎么这回不闹了?肯承认了?”
“我没有认。”骆思衡薄唇不显血色,扯出一抹讥笑弧度,“但是陛下认了,殿下认了,天下也认了。”
他苦涩反问:“我一人不认,有用吗?”
“这话,倒叫本宫想治你个妄议乘舆之罪了。”宁扶疏笑哼一声,语气并不严厉。她漫不经心转动着腕上白玉凤纹手镯把玩:“本宫可没有认。”
“本宫虽好美色,却也不是什么品性的人都会往府里领。”
骆思衡神情僵硬在脸上:“殿下……”
【滴!角色数据发生反复波动:骆思衡,怒气值四十二!】
宁扶疏不动声色勾了勾嘴角。
她果然猜对了,骆思衡最耿耿于怀的:声名沾满淤泥,难觅清白是其一。十年寒窗苦读,无缘伯乐是其二。
好巧不巧,宁扶疏既有能力还他清白,又有手段当他的伯乐,适时表露出些许赏识之意,便足够叫骆思衡死寂如灰烬的心境复燃出点点薪火,怒气值下降是意料之内的事儿。
骆思衡显然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宁扶疏已经将话题拉回正轨:“把奏折拿起来,念吧。”
给小孩糖吃也得讲究技巧,倘若一次性就把蜜糖全部交出去,不仅容易让心思聪敏的人生出对方无事献殷勤的怀疑,还会因为尝到了足够多的甜头,对下回失去期待。
抛橄榄枝的道理与之万变不离其宗,好话说一半,点到为止,而剩下另一半得由骆思衡自己去琢磨、幻想、奢望,让他主动仰头、踮脚、伸手去抓枝条。
少年郎这会儿已然比方才进殿时温顺不少,脑海中满是长公主那句“本宫没有认”。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期待如春芽破开冰层动土,冒出嫩绿芽尖儿。状元榜眼入翰林,谁不是从起草诏制入仕的,他缓缓伸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翻开……
这一念,便孜孜不倦地念了一整夜。
又因骆思衡腹有诗书经纶,能一目十行将折子上所奏内容看完,而后挑选主次重点,摘折请安废话,再组织措辞后用自己的语言简洁概括出纲要。条理清晰,反倒比宁扶疏自己逐字逐句地看,更节省时间。
是以,宁扶疏允他今后皆伺在身侧研墨。
金陵城的消息北渡淮河,传到顾钦辞耳朵里时,他正坐在马车内调试袖中连弩。日光将男人半张侧脸照得恍若镀了一层金粉,像对待稀世珍宝般,手执棉布仔细擦拭弩`弓。
他蓦地指尖顿住,皱眉看向掀开想和车帘的侍卫:“你刚才说什么?”
侍卫接到的指令是,不论熙平侯打听什么,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涉及秘辛,皆可坦言相告。这晌,侍卫不苟言笑地重复:“自从侯爷走后,主上就和齐侍卫还有骆公子待在一起。”
“尤其是骆公子,夜夜侍奉在主上身侧。”
不知为何,他似乎听见了几声骨节活动的咔咔细响。下意识抬眸,只见熙平侯随意捡起一支桌上的弩`箭,捻在指尖幽幽转了两圈。
银光在半空晃出白影,突然
“嗖”的破空声擦过耳畔,弩`箭割断他鬓角仅有的两根碎发,钉进车厢内壁,径直没入了足足半截有余。
侍卫愕然这东西的威力,心惊如若顾侯爷的手偏一点,掉在地上的,就不是两根头发,而是他整颗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