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辞望见宁扶疏髻上灿金步摇随她瑟瑟发抖而摆动摇晃,窸窣细响荡在庭院上空。他第一次惊觉,原来腐臭金银也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心中似燃起一簇火苗。
宁扶疏越害怕,那火焰便越旺盛。
此时的顾钦辞尚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宁扶疏身上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只有她,能抚平他躁动心绪。
“殿下?!”琅云在内院正房没找到驸马,遂又折返回前厅,看见的便是这幕场景。
“您别害怕,婢子这就来救您。”她担心自家殿下受伤,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当即抄起立放在墙边的扫帚,手臂高高举起,作势要打跑雪獒。
宁扶疏眉头抽跳,连忙大喊:“住手!”
顾钦辞能不远千里地把条狗从北地带来金陵,可见这只雪獒对顾钦辞意义不凡。如若琅云把人的爱宠打伤了,只怕怒气值会彻底收不住。
保命要紧,万万不能打。
何况犬类领地意识强,攻击进入府宅的陌生人,它本身并没有错。
千钧一发之际,琅云听命收了手。
可打住动作的只有她一人而已,雪獒听觉敏捷,察觉到四方动静的瞬间,立马松开对它没有威胁的宁扶疏,转身朝向琅云,后肢两爪蹬地,进入蓄势待发的攻击状态。
琅云握着树枝的手蓦地抖了抖,她刚才没注意,雪獒炯炯眼瞳映着斜阳,左右两边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褐色,如冰锥尖利的长牙黏着晶莹唾液,如果被它咬住,还能活?
这玩意儿,咋那么吓人啊!
雪獒不再对着宁扶疏,顾钦辞顿时觉得无趣。
明明琅云脸上同样也有害怕之色,但他偏就是莫名没了兴致。在雪獒冲上去咬人之前,吹了一声口哨。
顾钦辞走出游廊,假装自己刚过来前厅,若无其事地问:“殿下怎么来了?”
雪獒见到主人,霎时收起那嘴獠牙,摇晃脑袋甩了甩鬃毛,蹲到顾钦辞脚边。
琅云丢掉树枝,冷声讽刺:“驸马爷养的狗当真好本事呐。”
“看家护院用的家伙,自然得有点本事。”顾钦辞神色淡淡。
琅云被他怼的心头一哽。
雪獒是给顾钦辞看家护院的,她又何尝不是长公主看家护院的奴婢。让雪獒欺负了去她家公主,便是讽刺她没本事。
驸马爷这张嘴啊,平时瞧着没几句话,其实就有如他手中的刀般,不出鞘则已,一旦出鞘,锋利扎人得很。
琅云忍不住想反唇相讥再刺回去,却被宁扶疏的用眼神制止。
总归两人都没受伤,有惊无险,她还没忘记自己今日亲临熙平侯府的用意,办正事儿要紧。
“去将外头的东西拿进来吧。”宁扶疏吩咐她。
语罢,又转头对顾钦辞道:“晌午时候宫里赏了些东西下来,皆是一式作两份。本宫揣摩陛下的心思,应当有犒赏驸马玄清观中侍疾辛劳的一份在里头,便给你捎过来。”
宁扶疏寻了个合理说词解释自己突然造访。
殊不知,这话落在顾钦辞耳中,则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朝臣与百姓皆知熙平侯尚公主是滔天权贵旨意下的不得已为之。两人朝政立场不同、身份地位不同,之间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种种皆事实,可偏生皇帝与长公主听不得旁人议论熙平侯含恨成亲,婚姻不睦。
因为一旦这样说了,就是变相指摘这对皇家姐弟乱点鸳鸯谱,更是暗喻他们忌惮忠臣良将,缺乏容人之心。是以,长公主时常会与熙平侯做出恩爱表象,来遮掩自己的过处,维护弟弟的名声。
譬如前些时日长公主命熙平侯作陪同行玄清观,再譬如小皇帝命他誊抄道文为长公主祈福。
顾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