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心里惊涛骇浪,表面也无法保持平静。动作一有迟疑,便被太后看出来了?。
她眼风扫过,淡淡道:“不愿?”
“看来在你心里,丝毫没有哀家这个祖母。”太后讥讽,“也对,乡里粗野惯的丫头,哪里懂得礼数孝道。”
“既如此,便到外头去?跪着吧。”
太后并未吩咐要她跪多?久,便这么从?天亮至夜幕降临。
天光暗了?下去?,紧接着盏盏宫灯亮起,万春殿内灯火通明,而叶莺跪在殿外长廊上,面对幽幽灯火,垂眼看着地砖上拉长的身影。
夜雾升了?起来,露水渐渐沁湿外裳。晚间水米未进,此刻被这冷风一吹,虚汗顿生?,越发使衣裳黏在身上,冰冷冷湿漉漉。
胃中的绞痛牵扯着喉咙,每一次心跳都?想干呕,大脑也逐渐变得僵沉无力。
身形摇摇欲坠。
奉命监督她的宫人看见她这模样,十?分惶恐,低头交头商量了?些什么,一人匆匆离去?。
混沌中,似有一股饭食的香味,她睁开眼皮,仇姑姑站在灯火与凉廊交界的阴翳中,手里提着朱漆食盒。
“殿下可诚心知道错了??”
仇姑姑垂眸打量她,眼中毫不掩饰鄙夷。
叶莺耳畔又响起云扶隐隐担忧的叮嘱。
只?认错,莫辩驳。
她想,大抵只?要她诚惶诚恐地伏地认错,太后便能出了?这口恶气,施舍她一顿饭食。
叶莺看着食盒上金漆描绘的梅花雕饰,虚虚笑了?。
人活着,总要有一些……所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缓缓挺直身体,与仇姑姑对视。无人看见她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指甲掐进掌心,以痛感支撑着自己不露怯。
那双仿佛会说话眸子里只?剩平静。
仇姑姑有一瞬的愣怔。
与她对视片刻,摇摇头,又恢复了?漠然。
“太后娘娘仁善,不曾想,殿下竟如此不识抬举。”
“殿下既愿意跪,那便继续跪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回我。”
训示宫人继续盯着她后,仇姑姑拂袖离开。
叶莺也身形一松,失了?力气,顺着廊柱缓缓滑下。
“嘉阳殿下……”宫人不忍,亦是不解。
叶莺冲她们安抚一笑:“什么时辰了??”
“眼下是、是戌时一刻。”
距自己离开含凉殿已有两个时辰了?。
寒意仿佛穿透皮肉,在骨缝中无孔不入,她靠着廊柱,闭了?闭眼,本意是蓄力再?度支撑起身体,却?被那昏昏沉沉的混沌吸卷着往下坠,眼皮仿佛千斤重。
又冷又饿……
最后的意识中,叶莺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赶来。
“殿下!殿下!”有人急切地呼唤。
是阮姑姑。
随即一双坚硬手臂托住了?她下坠的后背,衣袖上的龙涎香气驱散了?太后宫里的味道,竟让她奇异般地感到了?安心。
心头那股较着劲儿的气一泄,眼前彻底黑了?过去?。
“快去?,宣御医!”
才认回的嘉阳公主在太后宫中遭受罚跪,圣上惊怒,不顾宫人阻拦称“太后已睡下”,径直闯入内殿对峙。
秋夜秋风秋雨,雨点猛烈叩砸着窗棂。
宫禁上空滚过轰隆雷声,伴随灼目闪电,仿佛天公震怒,降下神罚。
诵经的尼姑、宫人皆被屏退避去?了?侧殿,内殿只?剩下母子二人。
香雾萦绕,皇帝语带讽刺:“太后病了?许久,耳目倒是通明,还?有精力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