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传之久远,此之谓不朽。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信不当以彼易此也。”②
总有一些事,是必须要做的,不能计较得失。
“无论祖父还是父亲,在明知结局后,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亦无悔。”
叶莺闷声?应着。
剩下?无言,湖水倒映出两个人相拥的影子,直到树荫西移,清脆鸟鸣从头顶传来,崔沅抬眼,看见了水对岸伫立的两道人影。
既已被撞见,他松开叶莺,擦去她脸上?半干泪痕,带她穿过石桥,来到皇帝与崔相面前。
崔相目光落在两人交握手上?,嘴角抽抽,看眼皇帝,欲言又止。
崔沅只?淡然。
叶莺目光触及皇帝已染霜色的鬓发,蠕动双唇,虽知道当年的事亦有苦衷,到底还叫不出那声?“父亲”,只?默默行了晚辈礼。
皇帝再次细细打量她,目光滚过她柔润脸庞,笔直脊背,最终落在那与自己相似的鼻唇下?巴上?,喟叹一声?。
“他们将你养得很好,比宫里的孩子还要好。”
“如?今太后已年老,我想接你回宫,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弥补从前遗憾,让你今后生活无忧,你可愿意?”
叶莺留意到皇帝的措辞间,用的是“我”而非“朕”。
他今日穿着淡黄大袖襕袍衫,腰间玉带,头戴皂纱折上?巾,比之自隋以来便为帝王色的赭黄袍色少了分威严,多?了分文人儒气。
叶莺垂下?头,抿了抿唇角,轻“嗯”了一声?。
皇帝脸上?紧张期盼终于淡去,如?释重负地笑了。
“好,好,好……”
目送皇帝车驾离去,崔相终于有机会询问崔沅,皱眉沉声?:“刚才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
崔沅平静地道,“我与公?主,两心相知,两情相许。”
“你!”崔相愕然,竟没想到他这般淡然坚决地说了出来。
书房里,崔沅起身,跪了下?去。
跪在祖父手边。
他挺直腰脊,抬眼,直视崔相眼睛,缓而恭声?道:“此前廿余年,沅蒙祖父教诲,遵循门庭规训,不曾有悔,却从未真?正?体会‘喜欢’二字。”
“若非遇见公?主,恐怕余生数载,便就这般草草过了。”
崔相想到孙儿病情,悲从中来,闭上?了眼。
“公?主天真?烂漫,至情至性,于艰时亦不弃我,尝无以为报,如?今,”崔沅顿了顿,道,“尚未来得及禀明祖父,御医刘邈这些年隐居山林,尝百草毒,研制出一方解毒丸药,或有六成把握。”
“比起张郎中的法子,已是多?了三成生机。”
“我想试试。”
“而后去求陛下?赐婚。”
“砰”茶盏碎裂声?音。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崔相恼怒,“且不说皇室复杂,作驸马,便是断了你的仕途,你可对得起长辈这些年的栽培?”
“再何况,你若有尚公?主的打算,当初为何又”
崔沅打断,“祖父须得知道,我与她,从不是身份之隔。”
“便她不是公?主,没有任何出身背景,我亦会如?今日这般向祖父陈情。”
“并?非想尚公?主,我只?是……”
“想娶她为妻。”
他原本,不敢想。
是她带来了刘邈,甚至追溯从前,令刘邈能不必顾着生命危险,可以继续研制这药方的人,也是她。
知道以后,缘分这种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