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略有些不赞同地?责备道:“赵力士也是宫中侍奉久了的人,陛下的脉案、饮食何等要紧,怎能轻易告诉我一个将废之人?”
赵月来微微一怔,旋即劝慰道:“娘娘何必这般忧心,即便是沈娘子在时,陛下也不过有心择选一处清幽的好去处令您静养,并非即刻就要如何,更何况今时今日,岂会轻动废立之心?”
皇后自然不会信他那一套说辞,做了二十几年夫妻,元朔帝要废立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否则他那样爱惜声名,就算夫妻的情意再?淡薄,也不至于大?费周章,许了她许多恩典好处,甚至连父母兄弟都得以惠及,只为教她主动上书,全?了这段虚伪的夫妻名声。
只是此时再?想,心底唯有畅意,并不怎么认真?计较。
他心爱的女子不单单与他的亲生儿子有染,甚至不愿意遮掩一下,继续甜言蜜语地?哀求君王的怜惜。
她想起或许还躲藏在寝殿中的美人,不怎么耐烦应付这位天子的使者?:“我今夜也乏了,左右城门?已关,力士今夜也回不去,若真?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
赵月来连忙道:“总管是差奴婢来问一声,沈娘子可醒过来了……谢恩折子按规矩也该写上一封,宫中也好定下发丧的时辰。”
沈幼宜的心高高悬了起来,可皇后却轻描淡写道:“我还当是什么,沈氏虽未苏醒,可这点小事,教身边的女史代劳即可。”
有侍女前来奉茶,沈幼宜似乎听见赵月来的声音低了下去,在同皇后谈及巫蛊压胜一类的宫内忌讳,她极想听下去,可皇后对她隐瞒颇多,前后言辞不一,若被人发现她在此处,不知还能否放她平安回去,顾不得形容狼狈,四肢匍匐着原路退回,确定无人瞧见才起身整理仪容,坦然吩咐几位侍女,为皇后准备几样宵夜,讨了一盏明灯,神情自若从侧门?走出?。
她心跳如鼓擂,避开几处巡逻禁军,回忆来时见过的几处路,走走停停,斟酌了几番,才回到?翠湖亭的游廊上。
皇后喜欢居处有水,出?了她所居的正殿,必然会经?过此处。
深秋天气寒凉,即便宫人不焚烧大?量的艾香,湖上也没?什么蚊虫。
赵月来此行原也知不该怀有多大?的希望,然而皇后从来都是这样淡漠疏离的性子,看?着温柔担忧,实则对陛下并无多少真?正的关切,贵妃说的话纵然有左右圣意的可能,可绝情至此,她又得了自由身,未必肯重新趟这浑水。
陛下愿听一听贵妃的狡辩,已经?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破格容忍,往常帝妃恩爱,圣上不会计较、甚至默许贵妃打探帝踪,可眼下若是知道他们?这些人私下与贵妃来往,主动向?她透露紫宸殿里的事情,只怕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忧心忡忡,忽而被水雾中一片荧荧的明光吸引了注意,下意识向?那枝叶掩映的湖亭望去,荆钗布裙的美人如同鬼魅山精,独倚在廊柱上失神,看?池中锦鲤聚集,乞讨争夺不存在的鱼食。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放轻脚步走近前去,生怕惊到?这雾夜梦游的牡丹,轻声道:“贵妃娘子身边怎么也无人伺候,可是行宫里的人不用心?”
沈幼宜像是才发觉他的存在,稍有些不自在,挡住半张脸:“我已经?是被陛下赐死之人,哪还需要旁人伺候,力士对我不必如此客气。”
赵月来望着眼前清瘦朴素的美人,若被陛下知道,还不知道心里是何等滋味,轻轻叹道:“娘子这又是何必呢,陛下……又没?有怪您的意思,不过是将您遣送出?宫,又赐了大?笔金银,奴婢们?怎么敢不精心侍候?”
他见沈幼宜面露疑惑,思及皇后方才的遮掩,柔声道:“后宫之中,陛下独独爱重娘子一人,旁人便是育有皇子,也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