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寿无奈地望了望这位已过加冠的太子,贵妃的侍女就在不远处,就是?往娘子那得宠的劲头上想一想,也该知道贵妃此刻或许就在车中……红袖添香,陛下会有些不方便接见臣工呢?

不过他也听闻太子久不近女色,并不是?有意?冒犯父亲的宠妃,可偏偏陛下在旁事上都十分宽容,在贵妃身上却生出些别扭。

要不然只是?为了娘子治病,用不着这几日的动静。

他不能?说这别扭来源于太子,笑?吟吟转开话题道:“陛下既然不问,心里定然也是?更看重信赖殿下的,那几位郎君留在朝中,必然会被人谈起出身,在行伍中却不那么显眼,殿下这几位堂表兄弟多浸染长安繁华,到边塞去走上一遭,没什么不好。”

陈容寿作?为父亲身边最?信重的内侍,这一定程度上宽慰了太子,但他还有些不安:“可阿耶甚至不准我入内回话,当真?不曾恼我么?”

“陛下舟车劳顿,一时略有些不适,”陈容寿波澜不惊地扯着谎,毕竟谁也想不到寡欲多年的君主有朝一日会在车上与宠妃寻欢,“陛下一向要强,轻易不传汤药,奴婢还想着,若是?晚间仍不见好,便是?触怒陛下,也要劝上一劝。”

太子松了一口气?,稍有些自责:“我一时心急,竟没听出阿耶声音有异,总管是?常伺候在陛下身边的,就是?直言劝谏,想来也不会触怒龙颜。”

陈容寿含笑?应下,教太子身边的侍从?牵马,总算是?送走了这尊活神?。

然而太子在路过御驾后的嫔妃仪仗时,贵妃的车辇处十分萧条。

他心下倏然一惊,再回头看去,那些自责、孝心甚至是?惶恐都化成了一声冷笑?。

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的父皇用这些道理来管束他、教训他,让他做一个不能?随心所欲的圣人,但是?父皇自己?呢,甚至想将做了二十年皇后的继后留在行宫养病……

行宫虽说清幽,可皇后的病症真?的只是?因?为多思劳累么?

他的父亲自己?得了称心如意?的美人,却不许他与并不和心意?的妻子和离,说不定方才他汗流浃背的时候还揽了宜娘在调笑?,或许昏了头,甚至还能?许诺那个险些做了他儿媳的美人,有朝一日会封她为皇后呢!

皇室的纲常早就乱了,父夺子妾的又何止赵王一人呢!

可是?他偏偏不能?说出口,像赵王世子那般打?破他父亲的头!

恍惚间,他甚至想起车内似乎如猫爪挠过木头的声音……以及近乎分辨不出的低促呼吸。

那会是?宜娘发出的声音么!

即便服用过南疆的蛊,她心里也会爱上旁人么?

她是?享受着他父亲健壮却日渐衰朽的身体,还是?享受龙涎香与权力的味道?

太子近乎绝望地闭上双眼,他即便有心不闻不问,可父皇与宜娘的恩爱却每日都在他眼前闪过。

宜娘服侍父皇,未必就是?她口中的迫不得已。

身边的随从?见太子面色不佳,轻声道:“殿下,外面的日头毒辣,不如您回车中安坐,等过些时候再同圣上相?议。”

太子却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不必,孤到太子妃那里去坐一坐!”

……

沈幼宜几乎都被吓死了,她等那阵马蹄声彻底远了才近乎颤抖地推开天?子,哆哆嗦嗦往自己?身上套衣裙,见他还笑?得出来……更生气?了。

“宜娘怎么生朕的气?了?”

元朔帝将她揽回,浅浅亲了一下,见她闷哼出声,额角泌出细汗,竟又生出些意?动,然而想到她的不悦,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朕不是?宜娘的解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