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乎更大了。卷起?的?枯草和沙尘在草原上形成迷蒙的?薄雾。
那?支渺小的?队伍,在崔韫枝模糊的?泪眼中,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淡。那?几个?模糊的?人影,渐渐缩成了视野尽头几个?几乎难以分辨的?、移动的?小黑点。
终于,彻底消失在那?片苍茫的?地平线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间,只剩下无垠的?、色调沉郁的?荒原,呜咽的?秋风,和山腰上那?个?裹着斗篷、形单影只的?姑娘。
崔韫枝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目光固执地停留在那?片空茫的?地平线,要将那?最后一点痕迹刻进眼底。
走了。
都走了。
她其实热切地期盼过,期盼过这一场重逢。
可当她真?真?切切地站在这一切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时,再?一次感受到了所?谓的?“回家”二?字有多么的?渺远。
她忽然想到,不知何时,沈照山似乎问过她一句话,崔韫枝,你还回得去吗?
那?时候她根本不愿意听他说?这些话,觉得男人无非是?在吓唬自己。
她是?大陈的?公主?,她有什么不能回去的?。
她崔韫枝永远都是?大陈的?公主?。
可她现在想着昆戈那?场宴会上,魑魅魍魉们?嘲笑的?轻蔑的?声音。忽然觉得大陈的?模样模糊了起?来。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比肩上的?伤口更痛,比沈照山的?羞辱更冷。
这孤寂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从故枝上撕扯下来的?叶子,飘零在这苦寒的?北地,再?也找不到归处。
她拢着衣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底那?片无法填补的?巨大空洞。
“看够了?”
一个?低沉、带着些许惯常冷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近得仿佛就?贴着她的?耳廓。
崔韫枝浑身猛地一颤,心脏乍然一紧,瞬间从失魂的?状态中惊醒。她甚至没有听到马蹄声,更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的?靠近他就?这样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没有回头,只是?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拢着斗篷的?手指关节捏得泛白。
“风大。”沈照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如同陈述一个?事实,低沉地刮过她的?神经,“和我?回去。”
崔韫枝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过身。
沈照山就?站在几步之外。他并未穿昆戈的?华服,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轮廓。发尾微卷的?墨色长?发被一根皮绳随意束在脑后,几缕碎发被风吹拂,拂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站在那?里,像一棵扎根于这苍凉秋色中的?劲松,灰蓝色的?眼眸在灰蓝的?天幕下显得格外幽深,正沉沉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催促,只有一种崔韫枝看不懂的?神情。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看了多久?崔韫枝无从得知,只觉得在他沉静的?目光下,自己方才那?点失魂落魄的?脆弱无所?遁形,徒增难堪。
她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走向行雪,她摸了摸行雪的?毛发,马儿很有灵性,亲昵地蹭过来。
于是?少女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崔韫枝想上马,动作?却因伤口的?牵扯而显得有些笨拙迟缓。只是?还未等她再?试,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稳稳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