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有时候简直是贱得慌,就算这样了,她还是忍不住想,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沈照山走之前还好好的,还给自己换好鞋袜,给自己削好果子?,一转眼,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一下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究竟是为什么?
她有时候真想拉住沈照山的衣领,问他,你究竟把我当个什么东西,又把大陈当个什么东西?
如果是真的恨她,或者把她当做一个玩物,又何必偶尔表现?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亲昵?
但?每每看到沈照山,看到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时,崔韫枝又泄了气。
算了,有什么用呢。
她再问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崔韫枝想到自己还没恢复记忆的时候,沈照山带着自己去呼衍部的王帐中?,看到琼山县主和博特格其时的神情?。
博特格其杀子?的事情?自然像风一样在?昆戈的草原上?传了开来?,崔韫枝知晓了事情?的全部后,吐了个昏天暗地。
这就是昆戈,这就是沈照山。
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其实?就算是失去了记忆,崔韫枝在?后来?的一次又一次治疗中?,神志是恢复了的,故而很多东西,她其实?能知道不对劲,能知道行不通,可是人下意识的逃避心理,让她不去细想这些细节处的荒诞。
如同舔舐着砒霜之外蜜糖的人,明知外面哪层壳一点儿一点儿化?了,就只剩死路,却还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崔韫枝这两天哭得太?多了,以至于现?在?看见沈照山,不仅不想哭,甚至还能笑出来?。
她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沈照山笑了笑,这一笑,却是让沈照山呼吸一滞。
因为崔韫枝看起来?太?难过了,这笑意全然不达眼底,只剩无奈和苍凉。
沈照山觉得自己端着那粥碗的指尖微微颤抖起来?,内心有个声音喊他,不应该是这样。
可是应该是什么样呢?
没有人告诉他。
只有无数次,无数次风电齐鸣的夜晚、霜雪交加的寒冬,那个被称为自己母亲的人,站在?大青草山的山顶,冷漠地命人将?他重新扔回山脚下。
她说鹰王不应该为任何事回头。
可沈照山总是忍不住想起,分明还是不久前,少女提着萤火虫等自己的样子?。
她那时候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温柔,仿佛天底下,只要有她手中?的一笼萤火,就什么都不用在?意了。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见了,被摔成?一片一片的碎片,再也拼不起来?。
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他亲手掰碎的东西,就不会?去后悔。
也不应该后悔。
大陈此?次前来?之时,求和的诚意显然不足,不然也不会?只派那么一点儿人来?,这些人尽管在?路上?多有磨折,可到底最终原因是大陈的皇帝只派了一帮文臣,没派武将?来?。
况且在?求和的另一面,他们又小动作不断,试图和幽燕荆楚四州拥立的新王谋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敢派人来?谋杀。
桩桩件件,其实?都将?这场议和钉在?了死柱上?。
其实?说到底,那些盐铁矿,按现?下大陈的战局,迟早也得落在?旁人手里,他提出交易,其实?对谁都好。
鸷击能少废些兵卒拿到更多的钱,大陈能暂保得并州不陷落。
可惜两边人都各怀鬼胎。
他站在?崔韫枝床前,其实?不过是一瞬的功夫,脑海里却转过许多事。
而那碗粥也在?两个人的沉默中?,渐渐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