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韫枝像是被这两个字骤然刺痛,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着的赵昱,一直压抑的怒火轰然爆发?。
“沈照山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妙!他什么都考虑进去?了?!柳清源、我二哥、周承嗣、甚至是我那被囚禁的父皇……他全都算到了?!”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肺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拧搅,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旁边的青石柱上。
“可他偏偏没把他自?己考虑进去?!也没把我考虑进去?!”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却又被她强行压下,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在他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他蒙在鼓里、被他推到最后方、需要他用命来换的累赘?”
“殿下!主公绝无此?意!”赵昱猛地抬起头,急声想要辩解。
“你闭嘴!”崔韫枝厉声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火里淬炼过的刀子,“我告诉你,赵昱,你回去?也告诉明晏光!”
“你们听好了?!我一次,一次都不?会再想他!你们以后给他烧纸、祭奠他的时候,记得替我告诉他”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伤人也最自?伤的话:“我崔韫枝,不?会对他的死感激涕零!我会慢慢把他忘掉!我会看着驰羽长大成?人!我会找十个八个年轻漂亮的男宠,逍遥快活!我会彻底把他沈照山忘得一干二净!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赵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殿下……”
“滚!”崔韫枝猛地拔出一直悬挂在厅堂一侧用作装饰的一柄宝剑。剑锋出鞘,带着冰冷的寒光,直指赵昱。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剑尖却异常稳定?,映照着她苍白而决绝的面容。
“你给我滚!让明晏光也滚!你们谁想做皇帝,谁就去?坐那个位置!”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我会带着我爹,带着我儿子,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这个江山,他沈照山要么自?己从地底下爬回来坐!要么”
她一字一顿,如同诅咒:“就让它彻底烂掉吧!”
剑尖的寒光,和她眼中?破碎的东西交织在一起,竟让久经沙场的赵昱都感到一阵心悸。他知?道,此?刻任何话语都已无用。
他沉重地、缓缓地低下头,最终只是再次行了?一礼,沉默地起身?,一步步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大堂。
只剩下崔韫枝独自?站在那里,手持利剑,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战争。当赵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她强撑着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回椅子里,整个人蜷缩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只有无边无际的爱和恨交织,在空荡的厅堂里无声地蔓延。
第94章 再当年 那味道那样熟悉。
日子如同?山前那条潺潺的溪水, 看似平静地一天?天?流过。
在禾生?不厌其烦的劝说和沈驰羽期盼的目光下,崔韫枝终于不再?整日枯坐于厅堂。这一日秋高气爽,天?穹湛蓝如洗, 阳光褪去了夏日的酷烈, 只余下暖融融的温和,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一行人驾着马车出了小镇, 碾过铺满落叶的路径,来到了附近山脚下。溪水淙淙, 清澈见底, 映着两岸斑斓的秋色,深红、金黄、赭褐的树叶交织如锦, 仿佛天?地也在这季节更?迭中释放着最后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