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那孩子……”
崔韫枝犹然记得?周知意当时那声尖叫。
有血啊。
“孩子没事?!孩子没事?!”禾生连忙抢着回答,生怕她再激动,“大夫说了,幸好发现及时,用了针也开了安胎药,小殿下福大命大,稳住了。
”不过……”禾生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小脸绷得?很严肃,带着大夫的叮嘱,“大夫也说了,殿下您身?子骨本来就弱,这次又动了胎气,万不能再有闪失了,一定要好好静养,千万不能动气,不能劳累。”
提到“动气”,禾生小脸上又浮起愤愤不平的神色,忍不住小声嘟囔:“都怪六殿下!整日里瞎嚷嚷些混账话!要不是他……”
“禾生!”崔韫枝心中一凛,立刻出声制止,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看沈照山,心知这个?藏不住话的小丫头怕是已经?将书房外听到的一切都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她强压下心头因博特格其那些话泛起的苦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诚恳,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轻描淡写:“不关六殿下的事?。真的……是我自己近日总觉得?疲乏,精神不济,这才一时不支晕倒的。与他无关。”
她说着,手指轻轻揪住沈照山的袖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仰起苍白的小脸看他:“郎君……你切莫、切莫为了这点无心之言,伤了与六殿下的和气。不过……不过是一句气话罢了,我……并未放在?心上。”
她越是这般懂事?,这般隐忍,这般将委屈往肚子里咽,沈照山的心口就越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痛得?他几?乎窒息。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越来越消瘦的脸颊,那双曾经?盛满灵动光彩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疲惫和小心翼翼的讨好,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心疼。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脸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韫枝……我倒是宁愿你跟我闹一通,骂我一顿。”
至少那样,证明她还有力?气去宣泄,证明她还没有被这沉重的现实压垮到连情绪都不敢流露。
崔韫枝怔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眼中复杂的痛色,一时没能完全理解他话语深处那沉甸甸的怜惜和自责。
沈照山没有解释,只是将她又往怀里紧了紧,低下头,一个?带着无限珍重和安抚意味的吻,轻轻落在?她光洁冰凉的额头上。
那吻很轻,却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一点一点熨帖了她惶惑不安的心。
禾生看着这一幕,悄悄抹了把眼角渗出的泪花,识趣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这一方静谧的空间留给劫后余生的两人。
室内只剩下炭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两人交错的、轻浅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