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2 / 2)

??为什么啊”

她的拳头毫无章法,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声声质问?如同泣血的控诉。

“她才多大?她过了今年生辰,也不过才十七岁啊!十七岁……我的女儿?……她才十七岁……”

皇后的声音破碎不堪,被巨大的悲痛彻底撕裂,“你杀了我好不好?你让我去死吧!让我去陪着我的女儿?!你杀了我!”

皇帝任由她捶打?,那点力量落在他身上,远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楚。

他猛地张开双臂,将濒临崩溃的妻子死死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挡那灭顶的绝望。

“婉娘……婉娘……”他一遍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哽咽破碎,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滴落在皇后凌乱的发?间、冰冷的脸颊上。

谢皇后在他怀中剧烈地挣扎、哭喊、撕打?,最终力气耗尽,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断断续续的抽泣,身体软倒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

皇帝抱着她,一同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

那些精心准备的、象征着团圆和新生的华美衣物、璀璨首饰,被他们混乱的动作?扫落一地,妃色的宫装皱成一团,粉玉荷花簪滚落在角落,金凤步摇的珠串散落开来,在日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光。

窗外是?汴京城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暖风和煦,柳枝轻扬。

谢皇后望着窗外的嫩柳,却觉得一生也不过如此了。

*

日子像檐下融化的雪水,滴答滴答,悄无声息地淌过。

窗外的枝桠褪去了冬日的枯槁,又在春风里抽出了嫩绿的新芽,转眼间,春天就要匆匆过去了。

连崔韫枝自己都未曾预料到,她竟与周知意?渐渐有?了几分交情。

或许是?那次跪地哀求,又或许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远离了故土家族的庇护,某种同为“异乡人”的微妙处境,让她们在沉默中达成了一种奇异的理解。

周知意?并非她最初想象中那般骄纵跋扈到不可?理喻。剥开那层被家族和命运逼出来的、用以自保的硬壳,内里其实是?个心思简单、甚至有?些笨拙的姑娘。

她精通北郡特有?的针法,绣出的花草鸟兽带着一种野性的生命力,和她这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与长安宫廷的精致繁复也截然不同。

一日午后,阳光正?好。周知意?抱着她的绣帕来找崔韫枝,大约是?实在无人可?说这些闺阁闲趣。崔韫枝看着那些鲜活的针脚,竟也生出了几分兴趣。她拿起?针线,在周知意?半是?惊讶半是?得意?的指点下,笨拙地尝试着。

指尖被针扎了几下,绣出的图案歪歪扭扭,却引得周知意?毫不客气地大笑。那笑声爽朗,带着点儿?难得的鲜活,驱散了屋中惯有?的沉郁。崔韫枝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荷包,再看看周知意?笑得发?亮的眼睛,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弯起?,又一点儿?一点儿?落下。

就这样吧,日子总是?得过去,现在这样不也不错吗?

春风不仅吹绿了枝头,也吹化了鹰愁涧下经年的冻土。

沉寂的山谷骤然喧嚣起?来。在沈照山的严令下,那座蕴藏丰富的铁矿正?式开始了大规模的开采。叮叮当当的凿石声、号子声,混合着山风,日夜不息,为燕州蛰伏的力量注入了滚烫的血液。

春意?最浓时,沈照山披上了战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