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2)

他再次提到了那张纸条。

崔韫枝如坠冰窟,方才?认出故人的一丝激动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浇灭。她看着齐忠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质问和失望。

“杀了他?”崔韫枝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抗拒,“为什么?要杀他?齐叔,你告诉我,究竟是谁的意思?是六哥?还是……其?他人?”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或者能让她彻底死心的理由。

“为什么??!”齐忠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悲愤和难以置信的痛心,仿佛崔韫枝问了一个天大的蠢话!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

“殿下!您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脚下这?片土地是谁的?!忘了陈朝的列祖列宗?忘了长?安城破那日的冲天火光和百姓的哭嚎?忘了我们多少宗室贵胄、忠臣良将,死在昆戈铁蹄之下?忘了您自己……是如何被那沈贼掳掠至此?,受尽屈辱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崔韫枝。

“杀了他,还需要别的理由吗?!他是大陈不共戴天的死敌!是覆灭我宗庙社稷的罪魁祸首之一!他沈照山一日不死,昆戈便一日是我大陈心腹大患!”

“如今他占据燕州,马上就?要一统北疆,一旦让他铸成新军,兵锋南指,我大陈……我大陈残存的这?点基业,必将万劫不复!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义军,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将彻底坠入深渊!”

齐忠的声音悲怆而绝望,带着一种亡国之臣的锥心泣血:

“殿下!您可知,自荆、燕二州落入沈贼之手,北境屏障尽失?朝廷……朝廷势弱,权臣当道,只顾争权夺利!南疆流寇趁势坐大,已攻陷数郡,各地藩镇拥兵自重,坐视不理。”

“我大陈……已是风雨飘摇,危如累卵!而沈照山,他便是悬在我大陈头顶最锋利的那把刀!您是他枕边人,是唯一有机会接近他、了结他的人!这?是天命赋予您的责任!是您身为大陈公主的天命!”

“朝廷以万民禄养了您十六年,这?是您可以为大陈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杀了他!”

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齐忠全部?的悲愤与期望,重重地砸在崔韫枝的心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敲打着窗棂,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冰冷的雨水顺着齐忠的鬓角滑落,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他眼中强忍的浊泪,滴落在潮湿的廊檐下。

崔韫枝僵立在窗内,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齐忠那字字泣血的话语,像无数根烧红的长?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将她心中最后那点摇摇欲坠的、因沈照山而起的犹豫和动摇,撕扯得鲜血淋漓。

家国大义,血海深仇,万民水火……这?些沉重到足以压垮一切的字眼,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扣住了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窗外的雨声、齐忠悲愤的声音、来?来?往往的客人的脚步声,在她脑中疯狂旋转。

“殿下!”齐忠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急切的催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雨幕中的院落。

“时不我待!沈贼如今忙于?开采新矿,警惕或许稍懈,正是动手的良机!老?奴……和世子?爷,还有无数义士,都在等着您的消息!”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一句,“切莫因一时妇人之仁,辜负了列祖列宗,辜负了……那些为你而死的人。”

“老?奴不能久留。下次……会再寻机会联络您。殿下……保重!”

齐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期盼,有痛惜,更有不容置疑的逼迫。

他不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