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地顿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仿佛长辈对晚辈的桀骜不驯感到无奈又纵容:“哈哈,好!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章法,是舅父多嘴了。来,喝酒!”他率先举杯,将话题带过。
宴席重新流动起来,推杯换盏,崔韫子看着沈照山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有些急了。
这周承嗣分明是刻意为难灌酒!
“沈照山!你伤还没好全?,别喝了……”崔韫枝伸手,轻轻捏住了男人跟前的酒杯。
男人转头?,兴许是没料到她此举,带着诧异微微一愣,而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那不喝了。”
周承嗣在对面微微眯起了眼。
酒过几巡,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近来大?陈朝局似乎也有些动荡不安啊。听闻南边又有流寇作乱,宗室那边……似乎也不太安分,有几个不安生的,频频起事啊。”
他说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崔韫枝的方向,威严而冷厉,一点一点将自己的不善之意传达。
这些词如同落入油锅的水滴,噼里啪啦炸开?来。
她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银箸磕碰在碗碟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数月以来,崔韫枝都像一只被剪断了线的风筝,困在这北地的牢笼里,连故土的消息都只能从敌人轻描淡写的言语中捕捉只鳞片爪。
而这只鳞片爪,都沉痛地陷入泥泞中去。
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薄茧、温热干燥的大?手,在桌下悄然覆上了她放在膝上、冰凉且微微颤抖的手背。
是沈照山。
他并没有转头?看她,依旧神色如常地与周承嗣说着铁矿开?采的事情?,仿佛那只在桌下安抚她的手不是他的。
但那掌心传来的稳定?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绝了周承嗣言语带来的冰冷侵蚀。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力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
崔韫枝心头?剧震,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强迫自己垂下眼睫,死死盯着面前的碗碟,不敢再看任何人。
“舅父消息倒是灵通。”沈照山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将话题强硬地拉回?,“不过南边的事,自有南边的朝廷操心,我们还是先谈眼下要?紧的事儿吧。”
他再次将话题牢牢钉死在军务和利益上,不再给周承嗣任何旁敲侧击、刺激崔韫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