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幻影。
然?后,他?拖着僵硬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回到那个死去的男人身边。
小小的膝盖再次重重地跪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
他?伸出沾满血污的手,轻轻地推了?推男人冰冷僵硬的手臂。
“爹……”他?的声音很轻,却又空洞得可怕,像在自言自语,“……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皮影戏啊?”
“你说……等开春……就带我去看的……”他?又推了?推,力道大?了?一点,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沉睡的父亲,“……爹?你醒醒……我们去看皮影戏……”
“爹?……”
他?一遍遍地推着,一遍遍地低声问?着,声音里没有哭喊,只有一种固执的、令人心碎的期盼。好像只要他?不放弃地问?,地上那个冰冷的躯体就会像往常一样,笑着坐起?来,摸摸他?的头,答应他?的要求。
血泊浸透了?他?单薄的裤腿,冰冷刺骨。男人毫无生气的身体随着他?的推动轻微晃动,却始终紧闭双眼,无法回应。
小男孩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理?他?了?,为什么怎么推都不醒。他?推搡的力道越来越大?,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委屈:“爹!你说话啊!你答应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那固执的、带着哭腔的童音,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崔韫枝的心脏。眼前的景象太过?残酷,太过?压抑,那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绝望和死亡面前的茫然?与固执,几?乎让她窒息。
她再也无法忍受。
“沈照山!”崔韫枝冲上前去,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哽咽,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打破这令人心碎的循环,“别推了?!他?……他?听不见了?!醒醒!沈照山,快醒醒!这只是幻境!”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小男孩的肩膀,将他?从这血色的噩梦中强行?拉出来。
沈照山竟然?听到了?她的话,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他?没有问?崔韫枝是谁,也没有问?她从何而来,他?只是拿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她,呆呆地问?:“为什么他?不理?我了??”
崔韫枝哑然?。
沈照山见她不回话,又继续扭回头去,固执地想要叫醒地上的人。
他?伸手轻轻推着,地上的人却渐渐开始风化?,变成?一堆白骨,崔韫枝看着那些尖锐的东西?,开始横穿沈照山的掌心,而沈照山恍然?不觉。
崔韫枝看得心惊,赶忙从背后抱住他?,想要将他?的双手制服住。尽管现?在的沈照山人不大?,力气却一点儿都不小,崔韫枝觉得自己根本拉不他?,只好握住他?的手,让那双手从那渐渐长高的骨刺中挣脱出来。
就在她用力拉扯的瞬间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崔韫枝只觉得左手掌心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她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一根不知何时从地面血泊中悄然?探出的、惨白尖锐的骨刺,如同毒蛇的獠牙,竟已狠狠穿透了?她的手掌。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骨刺蜿蜒流下,滴落在小男孩沾满血污的头发和颈项上,温热粘稠的触感与冰冷的血雨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