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前倾:“就是这几箱子!三百坛上好的‘醉青州’原浆!是我吕家酒坊压箱底的窖藏。”
“务必...务必请陆东家想想办法,平安送到金陵府‘醉仙楼’!那是老主顾,只要货到,钱立刻就能结清!”他指了指地上那口沉重的木箱。
王五吸了吸鼻子,独眼微眯,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好酒!这味儿,骗不了人。
“金陵。”小北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椅扶手:“如今水匪横行,官道也不靖。”
“我懂...”吕万三颤抖着手,从贴身的暗袋里摸出一个旧荷包,解开系绳,倒出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又摸索着掏出一叠皱巴巴、盖着多家钱庄印戳的银票。他看也不看,一股脑推到小北面前:“这是百两金,和一些银票,折银千两...只多不少!”
“权作定金!待酒到金陵,‘醉仙楼’掌柜验货付款后,吕某...砸锅卖铁也一定再奉上五百两...!”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北:“陆东家!我吕万三把身家性命,把祖宗基业,全押在你云信镖局这块招牌上了!这酒...这酒若再出差池...”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那同归于尽的绝望,已弥漫了整个厅堂。
小北的目光扫过那堆还带着体温的金银票据,伸出手,却不是去拿钱,而是拿起案上那本厚厚的账簿,轻轻拍了拍。
“吕东家的账,我收下了。”她声音很有定力,不知觉中,竟然安抚着吕万三踏实了不少。
“十日内,‘醉仙楼’掌柜会收到你的货,亲手签押回执。王五!”
“在!”王五挺胸应诺。
“点验货物,封存镖箱。挂‘云’字旗,挑最好的船。”小北站起身:“这第一趟镖,我亲自押。”
吕万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亲自押?这年轻的东家?
王五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一把提起那沉重的酒箱,对呆若木鸡的吕万三扬了扬下巴:“吕东家,请吧!咱家东家金口玉言,说送到,就是阎王爷半道儿想尝尝这‘醉青州’,也得先问过咱手里的刀!”
吕万三浑浑噩噩地被伙计搀扶着走出云信镖局的大门,秋日惨淡的阳光照在脸上。他心里也没底,信不过这个新镖局,更信不过那个年轻的东家。
是绝处逢生?还是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火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把一切都押上去了,押给了一个黥面的年轻人。
运河畔,疏浚的河段已初见成效,浑浊水流变得稍显顺畅。
号子声依旧低沉。但看着那些河工的眼底,少了些往日的绝望,多了几分沉甸甸的盼头
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今日的工钱,又快到手了。
行辕东厢房内,阿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背对着门口,正一遍遍练习着小北教给他的那个简单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