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还是痛得。亦或者,是恨,恨自己杀不了那祁峰...
那祁峰盯着她濒死小兽般绝望的眼神,指腹在她被泪水濡湿的脸颊上恶意地碾过,终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骤然松开了按压伤口的手,归生脱力般晃了一下,全靠他另一只手臂的钳制才没软倒。
“乖奴儿。”那祁峰重重拍了拍她脸颊,动作里的轻蔑和狎昵不言而喻。
“进来。”那祁峰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对着门外扬声。
门被推开一条缝,冷风灌入。陆烬摸索着门框,清癯的身影立在门口,空洞的眼神朝着暖阁内炭火最旺的方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恭谨:“叨扰惕隐了。归生这孩子……是还在府上当值么?雪大风紧,在下实在放心不下。”
那祁峰已重新坐回胡床,姿态慵懒而威严。归生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半步,踉跄着站稳,迅速低头,胡乱将被他扯开的衣襟拢好,遮住肩颈的血迹和狼狈。她背对着门口,将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呜咽咽下,肩膀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陆先生多虑了。”那祁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桌上的匕首:“本惕隐让她去城外办了点事,耽搁了。人刚回来。”目光扫过归生背影:“归生,还不送你师父回去歇着?夜深了。”
“是...”归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她不敢回头,更不敢看陆烬,只是僵硬地转过身,挪到了门口。
“师父,我们...回去吧。”她伸手牵陆烬的手臂,指尖冰凉,还在细微地发颤。
陆烬似乎松了口气,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触手一片冰凉湿冷,他微微蹙眉:“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儿,就是风雪里跑了一趟,有点冷。”归生强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努力放得轻快些,却掩饰不住深处的虚弱:“走吧师父,外面冷。”
她和师父走得很慢,雪不知何时停了,惨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
肩胛撕裂般疼痛实在难熬,她不由得长舒了口气缓解。
这些苦痛,早已是寻常。连同那些沾血的记忆,被她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不敢让陆烬察觉分毫。
“累了吧?”
“一点点。”师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的恩人,是豺狼;他以为的安稳,是囚笼;他以为的徒弟,早已在泥潭里滚得面目全非:“师父,要不...你把我娶了算了。”
身后牵着她手,被领了一路的人猛地停下:“胡闹!”他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准确地“盯”住了归生的方向,温润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严厉至极的神色,声音陡然拔高。
又怕被旁人听见,压抑中带着斥责,“混账话!归生,你昏了头了么?!”
归生被他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得浑身一僵,剩下的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
陆烬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为师与你,名为师徒,情同父女!此等悖逆人伦、罔顾纲常之言,岂可出口?!你这般轻浮戏言,置为师一身清誉于何地?”
他字字铿锵,属实是发怒了。
“玩笑...徒儿开玩笑的。”声音明亮轻快,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
“孩子心性。”
归生轻轻扯了扯师父的手,两人又慢腾腾地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