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低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下意识地抬手遮眼,但惊鸿一瞥间,那精瘦结实、线条分明的身躯已不可避免地映入了眼帘。

水珠沿着紧实的肌理滚落,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微光。

萧烬却恍若未觉,一把扯过旁边架子上干燥的雪白里衣,胡乱披在身上,系带都未曾理好,便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沉着脸径自朝寝殿内走去,留下一地狼藉的水渍。

云昭也顾不得自己半湿的衣襟,赶忙追上去,小心地扶住他的手臂,“陛下,慢些!注意脚下门槛!”

萧烬猛地甩开她的手,其实并未用力,竟赌气似的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股罕见的任性:“摔死朕算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云昭被他这话噎得一怔,随即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像哄闹别扭的孩童般软下声音:“陛下这是说的什么气话?万望保重龙体。您头发还湿着,臣给您擦干,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她半扶半推地将人引到榻边的软椅上坐下。

萧烬虽依旧板着脸,却并未反抗,依言坐了。

云昭转身去取干燥的软巾,却听身后又传来不满的催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擦?你是真想冻死朕不成?”

他顿了顿,视线模糊地扫过殿内的炭盆,竟开始无理取闹地迁怒:“还有这炭火,烧得如此不旺,半死不活!是不是你如今掌了六局,就开始克扣朕的用度了?”

第90章 阿昭,你怎么了?

云昭深吸一口气,将那句“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抱怨死死压回心底。

她告诉自己务必要忍耐,同一个眼不能视、心绪不宁的病人计较什么?

她执起柔软的干巾,走到他身后,动作轻柔地包裹住他那头湿漉漉的墨发,细细按压,吸吮着发间的水分,声音却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最寻常不过的事实:“陛下明鉴,尚宫局纵有通天胆子,也绝不敢短了紫宸殿一丝一毫的用度。银骨炭皆是按额足量发放,许是陛下沐浴久了,水汽氤氲,加之殿宇空旷,才觉炭火稍逊。臣稍后便命人再添一盆来。”

她的指尖隔着细软的巾布,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头皮与颈侧肌肤。那温热的指尖与微凉湿发的触感,形成鲜明对比,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

萧烬似乎被这细致妥帖的侍候安抚了些许,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从鼻间哼出一声:“巧言令色……动作快些,朕困了。”

殿内一时静了下来,只余软巾摩擦发丝的细微声响,以及炭盆里偶尔爆起的噼啪一声。氤

氲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弥漫在空气里,竟奇异地驱散了先前批阅奏折时的剑拔弩张,生出几分寻常家居般的宁谧与……难以言喻的暧昧暖意。

待头发擦干,云昭又奉上温度适宜的安神茶。萧

烬只就着她的手喝了两三口,便蹙眉推开。

云昭侍奉着他躺下,为他掖好被角,轻声道:“陛下,今夜由素蝶几人值夜侍奉,臣……需得回一趟寝处。”

她腹中隐痛,月信忽至,需得尽快回去处置。

加之脚踝旧伤未愈,忙碌一整日,连药膏都未曾来得及更换。

萧烬闻言,面色一沉:“朕方才说了,要你陪寝。你是未曾听见,还是故意忘却?”

云昭无奈,只得低声道:“陛下,臣实有不得不回去的缘由。”

萧烬心头莫名一阵烦躁,语气骤冷:“那你便滚回去!明日也不必再来朕跟前侍奉!”

“是,臣告退。”云昭应得干脆,行礼后便迅速退了出去,脚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匆忙。

素蝶悄步上前欲侍奉,却遭萧烬迁怒呵斥:“滚出去!”

素蝶吓得跪地求饶:“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