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

“继续念。”萧烬吩咐。

云昭深吸一口气,拿起下一本,越念脸色越沉:“……秦王殿下文武兼资,素有韬略,于国有功。臣恳请陛下封秦王为北境大将军,代云峰执掌兵权。云氏一族久握重兵,恐非朝廷之福,臣忧其尾大不掉,滋生骄矜,他日若生异心,则江山危矣……”

这一次,不等萧烬开口,云昭自己先忍不住了,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她猛地将奏折合拢,狠狠掷了出去!仿佛那不是奏折,而是构陷她父兄的毒箭!

“岂有此理!我阿父一生戎马,多少次浴血搏杀,身上伤痕累累,哪一次不是拿性命在护卫江山社稷!这起子小人,只会躲在京中摇唇鼓舌,构陷忠良!”她气得声音都微微发颤。

萧烬在榻上静静听着,问道:“是吏部李信的折子?”

“是!”云昭气息未平,这才惊觉自己失态,连忙请罪,“陛下恕罪,臣方才一时激愤,失了分寸……臣这就去捡回来。”

“不必捡了。”萧烬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无关紧要的废话,不必再看。念下一本。”

【不必捡了?是阿父被弹劾之事无关紧要,还是这本奏折本身无关紧要?】

云昭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委屈悄然蔓延,方才那点同仇敌忾的暖意瞬间冷却。她沉默地拿起另一本,声音变得平板无波,毫无感情地念道:“臣有本奏:太后娘娘虽非陛下生母,然抚育之恩重如山岳。陛下乃天下表率,当恪尽孝道……自云昭入宫,陛下于太后处问安日渐稀少,臣恐……”

“批!”萧烬猛地从榻上坐起身,胸膛起伏,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朕自会好好‘孝顺’她老人家,不劳爱卿挂心!爱卿提醒得甚是及时!’”

云昭听着他几乎要咬碎牙齿的声音,自己也是满心愤懑,却不得不先劝慰他:“陛下息怒,为这等小人气伤龙体不值当。日后……臣或可先将奏折筛选一遍,再呈送御前?”

萧烬重重躺回去,似乎疲惫至极,又像是被某种情绪攫住,忽然没头没尾地命令道:“今晚陪寝。”

云昭一怔,压下心头复杂思绪,恭顺应道:“是。臣先去外殿用些点心,晚膳还未用,实在有些饿了。”

萧烬却道:“那朕先沐浴。你让人备水。”

“臣这就吩咐尚寝局准备。”云昭敛衽退出。

外殿,她匆匆吃了几块点心果腹,又快速将方才被扔掉的奏折拾回整理好。

极度的疲惫和心神消耗袭来,她等不及内殿消息,竟随意歪在软垫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素蝶轻轻推醒:“尚宫,陛下请您过去……他、他不肯起身更衣,在水里泡了许久,水都快凉透了……”

云昭在素蝶的搀扶下懵懂起身,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萧烬!你又发的什么疯!】她强压住吐槽的欲望,揉着额角,屏退左右宫人,独自走入氤氲水汽尚未散尽的浴间。

只见萧烬仍慵懒地趴在浴桶边缘,墨发披散,露出线条流畅的后背。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是闷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控诉。

“你去哪儿了?吃什么吃了这么久?”

云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老实回答:“就在外殿随意用了些点心,不知怎的,竟睡着了……”

她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水响!

萧烬竟毫无预兆地猛然从浴桶中站起,带起的水花劈头盖脸地溅了云昭一身,冰凉的水珠瞬间激得她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