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淮喉咙干涩,他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却怎么都碰不到的光,慢吞吞颔首,低声说:“……好。”

……

十分钟后,阿舍尔打开了病房的门。

等候在门口的老威尔斯先生不着痕迹地用手帕抹了抹眼角,重整神情,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身形修长、清瘦的青年指了指病房内侧说:“罗淮好像醒了,您要去看看他吗?”

一句“什么”卡在老威尔斯先生的嗓子眼里,他像是失声了一般只知道瞪大了眼睛,直到青年感慨性地说了一声“那或许是医学奇迹”,这位发丝银白的老人家才急慌慌地跑进去,试图见证所谓的“医学奇迹”。

门口,旦尔塔忽然伸手揽过了虫母,抬手轻轻拭过青年鬓角间并不明显的碎汗,“妈妈累了吧?”

“嗯,有点。”阿舍尔略微困倦地眨眼,虽然他的精神力已经到达了一种很高层次的强度,但在消耗后依旧会感受到不可控的疲惫。

于是,他干脆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彻底交给了红发虫族,低声道:“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阿舍尔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又缓缓垂眸。他想,这大概算是他送给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能当成朋友的“朋友”的礼物吧……

在阿舍尔应声后,一切以虫母意愿为主的两个始初虫种甚至不曾问为什么,就抱着阿舍尔转身离开。

在病房内,罗淮艰难睁开眼睛,他被眼角通红的老威尔斯先生扶起来,抬眼望向门口之际,却只看到了一截晃动着阴影而消失的衣角。

罗淮抬起手臂回抱自己的父亲,另一手却在枕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似乎还带有体温的玻璃瓶,他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之前在自己大脑意识中发生的情景

“我可以让你醒来,但有时限,最多十五年;我无法让你的身体恢复受伤之前的状态,甚至当你的身体机能彻底崩溃时,你依旧会死亡。”

“不过我或许可以为你提供一点点选择。”

站立在不远处的青年神情疏冷,年轻又过分精致的眉眼足以察觉到几分他身上诡美的非人特质。

精神力凝聚的小玻璃瓶出现在阿舍尔的手里,轻微晃动,便能看到内里浅金色、闪烁着微光的液体相互碰撞,哪怕被容器隔绝,注视着这一切的罗淮都下意识觉得那会很香。

又香又甜,像是蜜一样。

那时候,出现在他大脑里、恍若梦境一般的青年说:

“这是一个赌一把的机会,我交给你自己选择,只是需要你清楚一个事实”

“赢了,你可以继续活下去,但灵魂和信仰将属于我,你也将属于虫族。输了,我的精神力足够保证你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不会感受到痛苦,并能有时间和家人做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