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朝景和三年暮春,金銮殿的鎏金铜铃在穿堂风里轻响,殿内却静得能听见朝臣们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

明黄御座上,皇上霍昭指尖反复摩挲着龙纹扶手,目光落在阶下那对身影上时,终于按捺不住怒意,声音沉沉地砸在金砖上:“霍砚辞,你可知错?”

阶下,太子霍砚辞一身玄色蟒袍,墨发束得一丝不苟,本该是威仪凛然的储君模样,此刻却微微躬身,将身侧的女子护在身前。

那女子着一身月白襦裙,鬓边仅簪着一朵新鲜茉莉,正是近日被朝野议论“攀附太子”的商贾之女林菲菲。她垂着眼帘,指尖轻轻攥着裙摆,却没半分退缩的姿态。

“儿臣不知错。”霍砚辞抬头,目光与霍昭相对,没有半分怯懦,“儿臣带菲菲来此,并非求父皇宽恕,只是想让父皇明白她不是旁人口中‘不配’的女子,若父皇容不下她,那这太子之位,儿臣也可以不要。”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掀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大臣们纷纷垂首,不敢抬头看皇上的脸色太子竟为了一个商贾之女,当众说出“弃储”的话,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

皇上霍昭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御案,案上的玉圭“当啷”一声撞在金砖上:“放肆!太子之位是朕钦定的,是雲朝的储君之尊!你为了一个商贾之女,说不要就不要?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满朝文武吗?”

林菲菲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挣开霍砚辞的手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太子与皇上反目,更不想让他背负“弃国逐爱”的骂名。可霍砚辞却握得更紧,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定了些。

“父皇,”霍砚辞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列祖列宗盼的是雲朝有贤君,满朝文武盼的是君主能护百姓。若儿臣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住,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楚,即便坐上皇位,又如何能护得住这万里江山?”

他说着,忽然拉着林菲菲屈膝跪地,额头抵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掷地有声:“儿臣恳请父皇罢去儿臣太子之位!此后儿臣愿携菲菲归隐福安别庄,躬耕读书,再不过问朝堂之事,只求父皇成全!”

“反了!简直是反了!”霍昭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霍砚辞的手都在发抖,“你……你可知福安别庄是什么地方?那是偏远乡野,哪有东宫的锦衣玉食、万人朝拜?你就甘心为了她,从云端跌进泥里?”

霍砚辞没有抬头,只沉声回道:“有菲菲在,乡野亦是仙境;无菲菲伴,东宫亦是牢笼。儿臣心意已决,求父皇成全!”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吭声皇上盛怒,太子执拗,这时候上前劝说,弄不好就要引火烧身。

就在这僵持之际,殿外忽然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声,打破了殿内的凝滞:“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哗然。按雲朝礼制,皇后非诏不得入金銮殿,如今皇后身着绣金凤的朝服,步态从容地走进殿内,凤冠上的明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落在众人眼中,竟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屈膝行礼,起身时却转向霍砚辞,目光落在他和林菲菲交握的手上,随即对着霍昭躬身,声音清亮:“求陛下成全太子与福安郡主。”

这一声,如石子投入静水,瞬间激起千层浪。大臣们面面相觑,随即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手持朝笏跪地:“臣附议,求陛下成全!”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不过片刻,满朝文武竟齐刷刷跪了一地,金色的朝服在殿中铺展开来,齐声高呼:“求皇上成全!”

霍昭坐在御座上,看着阶下黑压压的人群,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何尝不知,若此时执意反对,便是与满朝文武为敌,届时朝堂动荡,人心离散,后果不堪设想。可他又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