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很快,我就会是自由身了。”

此刻的牵缘阁里挤满了客人,三三两两聚在墙边,对着那些垂落的字条小声讨论着。

有人说这女老板字写得好,有人说这姻缘签写得贴心,还有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要请哪一张回家,气氛热闹得很。

可墨北淮却没有转身。他依旧背对着林菲菲,身形挺拔,可不知为何,那背影落在林菲菲眼里,竟显得有几分落寞,几分让人心疼。

她却顾不上这些,心里只装着一个念头:(等这家店的生意再好些,等她攒够了钱,把墨北淮对原主的收留之恩、对她的照拂之情都一一还清,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去找他,和他说一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了。)

墨北淮仿佛能透过空气,读懂她心里的念头。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指尖泛白。

(和离以后,她就能去过她想要的生活了吧。)他想,(没有宰相府的束缚,没有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牵绊,她应该会很开心。只是……她还会不会偶尔想起,在北堂街的这家牵缘阁里,他们曾这样近距离,一起看着满墙的姻缘签,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呢?)

墙上的字条还在轻轻摇摆,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天光,明明晃晃的,却照不进两个人各怀心事的眼底。

清晨。

皇后娘娘的銮驾停在宰相府朱漆大门外时,门内的青砖地上还带着未干的晨露。墨宏远身着簇新的藏青官袍,携着夫人柳氏早早候在阶下,府里上至管事下至洒扫的仆妇,皆敛声屏气垂手侍立,连檐角铜铃被风拂过的轻响,都显得格外突兀。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墨宏远携内子柳氏,恭迎圣驾。”墨宏远弯腰行礼时,眼角余光瞥见皇后身后的侍女掀开轿帘,明黄色的裙裾扫过轿边垂下的流苏,那抹鲜亮刺得他眸色微沉。

皇后扶着宫女的手踏上台阶,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垂首的众人,发髻上的东珠随着步履轻轻晃动,映得她脸色愈发清冷:“本宫多日不见菲菲,心里记挂得紧,今日特意来瞧瞧。”

柳氏心头猛地一跳,指尖攥着帕子的力道骤然加重,绣着缠枝莲的锦帕几乎要被绞出褶皱。她强撑着笑意上前一步,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簌簌作响:“皇后娘娘体恤,只是……菲菲这孩子性子野,许是出去玩了,臣妾这就差人去找。”

“不必了。”皇后淡淡抬手,目光已将庭院里的人一一滤过,那熟悉的、带着几分倔强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本宫自己瞧瞧便是。”

她率先迈步往里走,柳氏紧随其后,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廊下侍立的婢女们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唯有莲儿站在人群末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硬物,喉间轻轻滚动了一下。

绕过影壁时,皇后忽然停住脚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方才在门口,本宫瞧着你们府里的人,似乎都有些拘谨。”

墨宏远正要回话,莲儿却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青砖地面被撞得闷响。她膝行两步,发髻散乱了几缕,脸上满是惊慌:“皇后娘娘恕罪!奴婢莲儿,斗胆有话要讲!”

柳氏脸色骤变,厉声呵斥:“放肆!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喧哗?来人,把这不懂规矩的贱婢拖下去!”

“等等。”皇后挑眉看向跪在地上的莲儿,“你想说什么?”

莲儿被柳氏的怒喝吓得一颤,却还是咬着唇抬起头,眼眶泛红:“奴婢不敢欺瞒娘娘,林菲菲在您上次离府后,就对着夫人大发雷霆,摔碎了您赏赐的青瓷瓶,还说要……要在外做出一番事业,回来让夫人好看!”

“你胡说!”柳氏气得浑身发抖,帕子甩在地上,“菲菲何曾这般无状?”

“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莲儿忽然转向墨宏远,膝行至他脚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