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落座的少女,眉眼细致而昳丽,像这时节经了春雨的海棠。身上红衣如火,却不及她艳色煌煌。

他收回眼,嗓音清淡:“只是觉得情理之中罢了。”

越漂亮的女人越麻烦。

他从他娘身上已经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见着崔宝音,只觉得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惊讶。

崔宝音落座后,便专心等待着采棠将饕餮抱过来,没等一会儿,她便忍不住转过头,望了望不远处坐着的一个穿粉衣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眶微红,长相与江红萼有几分相似,正伤心地望着她。此刻欲哭未哭,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触及她的目光,小姑娘瞬时低下了头。

然而等她转回头,却又能感觉到她哀怨的目光。

崔宝音不耐烦地屈指敲了敲桌,转回头问折萱:“那是哪家的姑娘?”

折萱目光在众位贵女千金中一扫,便知道了自家郡主问的是谁,她正要答话,贺初窈却也在这时悄悄挪了过来,接过话茬答道:“她你都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回咱们去春荫河泛舟,有人折了枝桃花送给你。”

崔宝音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倒是记得。”

头一回有人送她这么寒碜的东西,她想忘也难。

况且摄政王府里有成片的桃花林,她若想要,还用旁人送?府里下人得了她的吩咐,能将整片林子薅秃。

区区一枝桃花,委实入不得她眼。

“那送你桃花的,不是旁人,正是这位江小姐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那日的情景,恰巧也被这江小姐撞见了。听说为着这事,她很是伤心,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了一整天。”

崔宝音:“?”

“这么厉害?”

贺初窈哽住:“……这是厉害不厉害的事吗?”

崔宝音鼓了鼓腮,望着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却轻飘飘的:“是厉害啊,她竟然喜欢捡垃圾诶。”

有未婚妻还想招惹旁的女子,这不是垃圾是什么?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那位江小姐,总算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她的名字:“江……云拂是吧?她和江红萼什么关系?”

贺初窈去年十月才回定京,背这些弯弯绕绕的人物关系用了好长时间,这会儿正是热乎的时候,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她是江家的嫡幼女,江红萼是她庶姐……不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江红萼,但不知道江云拂啊?”

崔宝音一本正经:“江红萼比她哭得好看,我从前有一回一见着江红萼哭,就记住她了。”

她没忍住,又看了一眼江云拂。

真可惜,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下一瞬,见着采棠牵着饕餮从江云拂身边走过,她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又拍了拍身边没个坐样的贺初窈:“快看快看”

看什么?

贺初窈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着,很快便看见了地上一坨毛绒绒的东西,径直冲向了对面的谢玄奚。

谢玄奚被猛地撞了一下,险些身形不稳。他迟疑地低下头,看见脚边正一拱一拱的小东西。耳畔响起容觉关切的询问声:“你怎么了,没事吧?”

谢玄奚浑身僵硬,但还是道:“没事。”

眼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他抬起眼,见对面首座上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来到了他面前,此时正微微低着头,用一种十分拙劣地,佯装出来的惊讶神情,翘唇望着他:“小狗不懂事,冲撞到谢大人,想来谢大人不会见怪的噢?”

她说完,歪了歪头,腰间系着的玉佩也随之晃了晃。

看见那枚玉佩,谢玄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