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昨晚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而是另一种充满了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的嘈杂。

“听说了吗？张桂花昨晚回去被陆建军好一顿收拾！”

“该！自己眼皮子浅，还以为别人都跟她一样，成天就盯着那点蝇头小利。”

“可不是嘛，差点冤枉了人家顾清欢，我看她以后还有啥脸在院里抬头。”

“要我说，还是清欢那丫头厉害，脑子真好使，三言两语就把事儿给说明白了。”

东屋的门一整天都没怎么开。

张桂花彻底成了家属院的笑柄，偶尔出门倒个水，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目光，臊得她脸皮发烫，灰溜溜地又躲回了屋里，再不敢出来作妖。

快到中午的时候，西屋的院门被人敲响了。

来的是刘嫂，就是那个熊孩子铁蛋的娘。

她手里提着一篮子还沾着泥土的新鲜鸡蛋，脸上堆满了又尴尬又感激的笑。

“清欢妹子，陆营长，真是对不住，对不住！”

刘嫂一进门，就一个劲儿地道歉。

“都怪我们没教好孩子，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也多亏了你，不然……不然我们家铁蛋可就闯下大祸了！”

她说着，就把铁蛋从身后拽了出来，按着他的头：“快，给婶婶道歉！”

五岁的铁蛋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哇哇直哭。

“嫂子，算了，孩子还小。”顾清欢伸手把铁蛋拉到自己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递给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刘嫂见她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还安慰孩子，更是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清欢妹子，你真是个好人！你这脑子也太灵光了，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强！以后，以后院里谁要是再敢说你半句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刘嫂一家，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顾清欢转身进屋，却发现陆骁还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不再是昨晚的审视和探究。

里面翻涌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欣赏，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滚烫。

他看着她从容地应对邻居，看着她大度地安抚孩子，看着她在所有人面前，不卑不亢，赢得尊重。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这个他曾经以为柔弱到需要他庇护的女人，身体里竟然蕴藏着他都望尘莫及的智慧和气度。

是自己以前……眼瞎了吗？

还是说，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自己从未真正用心去看过她？

“清欢。”

陆骁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郑重。

他上前一步，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对不起。”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一个“误会”，包含了太多。

误会了她的能力，误会了她的为人，更误会了她这些年默默承受的一切。

他是一个军人，一个骄傲的营长，道歉这两个字，他说得极少。

但此刻，他说得无比真诚。

顾清欢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双总是像寒潭一样冷冽的眸子里，此刻正倒映着她的身影，清晰无比。

她忽然就笑了。

不是那种客套的、疏离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像春日里冰雪初融时，最先探出头的那一抹新绿。

“过去了。”

她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一缕温暖的春风，吹散了两人之间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

陆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