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来,并且不声张,才说明她是真心想建立一条长久、安全的线。
顾清欢没声张,更没急着去做新衣。她用换来的粮票,去粮站换了些细粮,混在粗粮里。又用那点钱,托人买了些猪油回来,偷偷熬了,用瓦罐封好。
西屋的伙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变了样。
晚饭桌上,不再是清汤寡水的野菜糊糊,而是香喷喷的猪油渣炒白菜,配着两掺面的窝窝头。两个孩子一人碗里还卧着一个金灿灿的鸡蛋羹。
“娘,饭饭香!”思甜用小勺子挖了一大口鸡蛋羹,吃得小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夸赞。
思远也埋着头,呼噜呼噜地扒着碗里的饭,小脸上满是幸福。
赵秀兰看着孙子孙女那蜡黄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脸颊上也终于长了二两肉,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她给顾清欢夹了一筷子菜,感慨道:“清欢啊,还是你主意多。你看这日子,才几天,就过得像样了。”
晚饭后,陆晓兰在灶房洗碗,顾清欢把赵秀-兰拉到里屋,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塞到她手里。
“娘,您拿着。”
赵秀兰打开一看,是下午刚换回来的那几张票证和一沓毛票,手一抖,差点扔了。“哎哟!这可使不得!这是你换来的,我怎么能要!”
“娘,您听我说。”顾清欢按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却坚定,“我一个年轻媳妇,手里攥着这么多钱和票,太扎眼。您是长辈,这家里的开销用度,以后还得您来操持。钱和票放在您这儿,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闲话来。再说了,我跟晓兰,还有孩子们,都得靠您给扯布做新衣裳呢。”
这不是施舍,是尊重,是把一家之母的体面,亲手还给了她。
赵秀-兰捏着那几张轻飘飘却分量千斤的票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几十年来,她在这个家里,要么被丈夫压着,要么被东屋挤兑,何曾有过这样被人郑重托付、当家做主的时刻?那根被生活压弯了的腰杆,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力量,挺得笔直。
“好……好!”她连说了几个好字,声音都哽咽了,“娘听你的!天冷了,明天我就去供销社,给你们一人扯块好布,做条厚实的棉裤!”
布扯回来,顾清欢又让婆媳俩见识了她的另一项本事。她没用老旧的对襟样式,而是凭着记忆,画出了后世简单又实用的棉袄图样,收腰、带帽,甚至还用边角料,给两个孩子做了两顶活灵活现的虎头帽。
新衣上身那天,思甜和思远就像两只被点亮的小灯笼,在院子里撒欢疯跑,引得邻里一片啧啧称奇的羡慕声。
西屋的日子,就这样,在东屋的死寂和旁人的艳羡中,悄无声息地红火起来。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金边。顾清欢正带着两个孩子在院里喂鸡,思甜抓着一把碎米,咯咯笑着,追得几只老母鸡满院子扑腾。赵秀-兰和陆晓兰在屋檐下,纳着鞋底,说着家常。
灶房里,飘出炖菜的肉香。
整个小院,都笼罩在一片安宁祥和的烟火气里。
就在这时,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穿着笔挺绿军装、身姿如松柏的男人,逆着光,站在那儿。他肩宽腿长,背着一个硕大的军用帆布包,五官轮廓深邃,面容冷峻,一双眼睛像鹰隼,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是陆骁。他回来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院子,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当扫过那两个穿着簇新棉袄、白胖了一圈,正怯生生躲在顾清欢身后的儿女时,他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当扫过那个精神矍铄、脸上有了血色,正惊喜地站起身的母亲时,他眸光深了几分。
最后,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