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兰一颗心还悬在嗓子眼,她凑到顾清欢耳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清欢,那个张主任……她不会真去举报我们吧?她那眼神,恨不得把我们生吞了!”
“她不敢。”顾清欢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沉静如水,“她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没空管我们。但镇上这条路,确实不能再走了。”
赵秀兰的心刚落下一半,又被提了起来:“那……那人参可咋办?那可是一百块钱啊!”
前面赶车的王铁山也听得心惊肉跳,憨厚地劝道:“嫂子,要不这事儿就算了?为了这点钱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当。”
顾清欢的目光越过王铁山的肩膀,望向远处夜色中连绵的青山轮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王大哥,风险是有的,但要是怕,就只能一辈子让孩子跟着我们喝稀粥。饿死是天经地义,想吃饱饭却成了投机倒把,没这个道理。”
她转头看向赵秀令,眼中闪过一抹运筹帷幄的锐利光芒:“娘,县城咱们不去了。”
“不去县城?”赵秀兰和王铁山同时愣住。
“对,不去。”顾清欢的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弧度,“我想到一个更稳妥的地方。”
“哪儿?”
“部队大院。”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得赵秀兰的嘴巴都张成了个“O”型。王铁山手里的牛鞭“啪”地一声甩在空处,差点抽到自己脸上:“嫂子,您没说笑吧?那地方……比县政府大门还难进!门口的哨兵都荷枪实弹,看人跟看贼似的,咱们这打扮,到门口就得被撵回来!”
“陆骁走之前,给我留了封信。”顾清欢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他说,家里要是有万不得已的急事,可以拿着信去找他一个叫李军医的战友。我想,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这一夜,赵秀兰翻来覆去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婆媳俩就收拾妥当,一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篓,准备出门。
“妈妈,你们又要去哪儿呀?”陆思甜揉着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地问。
“妈妈跟你奶奶去给你爸爸的朋友送点山货,很快就回来。”顾清欢摸了摸女儿的头,“你跟哥哥乖乖在家,听王叔叔的话。”
王铁山也起了个大早,拍着胸脯保证:“嫂子,您放心去,家里有我呢!”
正说着,东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张桂花端着个空碗走出来,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在她们的背篓上打转,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天还没亮透呢,就又要出门发财去啊?这背篓里装的又是啥好东西,不让我们瞧瞧?”
赵秀兰本就心里发虚,被她这么一问,脸色都白了。
顾清欢却笑了,她抬眼看了看屋檐下叽叽喳喳的麻雀,随即目光落在张桂花身上,不紧不慢地说:“大嫂起得也真早,是怕灶台后头那块松动的砖被人发现吗?我听说,那里面藏的鸡蛋再不吃,天热了可就要孵出小鸡了。”
张桂花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她昨晚趁着夜色偷偷藏了两个鸡蛋,准备自己开小灶,这事儿天知地知,连她男人都不知道!顾清欢这个贱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张桂花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却不敢再多纠缠,生怕顾清欢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只能端着碗灰溜溜地缩回了屋里。
赵秀兰看着张桂花吃瘪的样子,心里的恶气出了一大半,对顾清欢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顾清欢和赵秀兰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小路上,张桂花立刻从屋里窜了出来。她换了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连脸都没洗,眼里闪着怨毒的光芒,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