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把一天的乞讨所得,一沓零钱,恭敬地交到我母亲手上,“他们是在‘上供’。”

周洁说,她花了两天时间,用几个热包子和一瓶水,撬开了一个叫陈婆婆的拾荒老人的嘴。

从陈婆婆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一个匪夷所思的地下王国浮现在眼前。

我妈林秀兰,就是这个王国的统治者。

她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给他们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窝棚,提供最劣质的食物。

作为交换,这些人必须将每天乞讨或诈骗来的所有收入,分文不差地交给她。

她为每个人都设计了“剧本”。

陈婆婆的角色是“子女不孝被赶出家门的可怜老人”。

上次那个赵宇,是“家境贫寒但品学兼优的大学生”。

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专门扮演“工地受伤被抛弃的农民工”。

废品回收站,就是她的宫殿和金库。

每天黄昏,是她清点“贡品”、分派第二天“任务”的时间。

任何私藏钱财或是不听话的人,都会被她手下最忠心的打手狠狠教训,然后被赶出去,在这片区域再也无法立足。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毫无波澜。

周洁说完,差异地看着我,“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下一秒,她瞳孔猛地一缩:

“所以,你十次起诉她,都只是为了揭露她的真面目?”

8

我点了点头,拿起那张照片,指尖抚过我母亲那张在镜头前永远悲悯善良的脸。

“我早就知道她不简单。”我轻声说。

我的平静似乎让周洁更加焦虑。

“林晚,这太可怕了!这已经不是家庭纠纷,是系统性的诈骗和人身控制!但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握紧了拳头,

“光有陈婆婆的几句口供,根本扳不倒她。”

“她太会演了,陈婆婆随σσψ时可能因为害怕而翻供。我们需要铁证,能让她无法辩驳的铁证!”

我转身走进卧室,从床底拖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

这是我整理父亲遗物时,在衣柜最深处的夹层里发现的。

我当着周洁的面,用钥匙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本陈旧的日记本。

“这是我爸的日记。”

我把它推到周洁面前,“你要的证据,或许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周洁疑惑地拿起日记,小心翼翼地翻开泛黄的纸页。

最开始的几页,记录的都是些日常琐事,但字里行间,已经能感受到一种压抑。

“三月五日。秀兰又说家里的存折不见了,怪我乱放。可我明明记得,昨天才交给她。算了,人老了,记性不好吧。”

“四月十二日。想给晚晚打电话,秀兰说孩子工作忙,不要去打扰她。她说得对,我不能给孩子添麻烦。”

周洁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

日记的内容也开始变得触目惊心。

“六月二十日。老宅拆迁款的事,秀兰说都存起来给我养老了。可今天邻居老李说,看见她和一个叫王猛的男人去了金店。”

“八月三日。我的慢性病越来越重了,秀兰每天都亲自给我熬药。可今天的药,比平时苦了很多,喝下去心慌得厉害。我问她,她只说换了方子,效果更好。”

周洁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

我指了指日记本,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一页的字迹,比之前任何一页都显得潦草和慌乱,仿佛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