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才接着说:“离这里最近的港口也得三个小时,那边有休息室,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好,”贺肴先一步接话,从担架床下来对朗夜说,“麻烦带我过去吧。”
他路过沈砚随,跟在朗夜身后往休息室走,沈砚随是在他进屋后跟过去的,门落了锁,贺肴被他摁在了怀里。
挣扎到没了力气贺肴才偃旗息鼓,他最后一口咬在沈砚随肩头,咬到脸上肌肉酸痛,僵持在体内迟迟没有找到出口的眼泪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
沈砚随抚着他后背:“我在,我在这儿。”
贺肴在这话里忽而卸力,身子不受控制往下坠,沈砚随反应过来将人兜住,后打横抱起放去了床上。
他不是现在才意识到的,在执法记录仪传回的画面里看见贺肴抱着那个孩子时,或者再早一点,在老太太把海蛞蝓挂坠交给他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心空像是被剜去了一部分血肉,强烈的刺痛感在不断提醒他,是他的失误才给贺肴带来了这遭磨难。
此刻,医护被叫来,推着车子从休息室进进出出,休息室外,朗夜反身靠在了墙边,他低头注视着地面,眼前是集装箱里贺肴抬头看他的那一眼。
023
年节还没过去,青宁的天灰蒙蒙的,看不出一丝喜庆。
“从图谱结果来看,患者在额叶外侧和内侧以及顶叶下部的连接不足尤其明显,这不是初显,他可能很早就出现过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相关症状。”
船靠岸一小时前贺肴在睡梦中发了癔症,医生进休息室给他推了一针,回岸后做了个全面检查,结果就是这样,在意料之中,也在准备之外。
此刻的秋水台,里外都很安静,沈砚随看着怀里沉睡的人,郁结和闷痛的感觉堆积在胸口,让他好一阵才亲了亲他,说:“新年快乐,肴肴。”
媒体重新释出动静是一周后了。
青宁市第一医院住院部1209病房,电视被掐灭,贺肴坐在病床边削苹果,薄薄的皮呈螺旋状落进垃圾桶,叫向红看见,夸他活儿细。
谢志斌胳膊打了石膏,身上搏斗的痕迹还没完全褪去,笑起来显得有点呆傻:“还是阿爻厉害,嘿嘿。”
贺肴瞪他一眼,将削好的苹果塞进他左手里,冲向红说:“红姐对不起啊,这个年都没让你们过好。”
向红赶过来的时候谢志斌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不知是谁给请了护工,在她来之前事无巨细的照顾着谢志斌,加上谢志斌初心也是为了救自己哥们儿,向红挑不出谁的理来,话里话外也只有心疼
“看新闻,这个瞿江民的案子警方追查这么久,原来是为了把他背后那些东西挖出来清理干净,现在好了,都结束了,咱们谁也别再记挂这件事才好。”
“是啊,不能再想了,想多了日子不好过。”谢志斌应和。
恐怕只有经历过海上这一遭的他们才明白这话里的意义不是好事,不必回味,尽快脱离回到正常生活才最要紧。
这对谢志斌来说也许容易,于贺肴却不尽然。
他没有多说,乖巧的点了点头,病房门被敲响时,他将手里的水果刀放回了果盘里:“看到你好些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
“嗯,阿爻你也好好休息。”
贺肴从病房出去,谢志斌才绵绵的叹了口气,术后醒来时这案子的新闻比春晚节目还要铺天盖地,除了跟瞿江民有关的走私、偷渡、境外犯罪等字眼外,另有一则醒目的,是阿爻。
这是谢志斌第一次在海事新闻上看见一个相熟的人,新闻没有提到确切的名字,只有一张高清照片,照片里被航运仲裁协会主席沈砚随用外套包裹着抱在怀里一路送上他私家车的,正是阿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