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可塞着塞着,晏琛慢慢停下了动作,眼中异常的热切也退去了温度。

太危险了。

世间本就容不得成精的草木,容不得竹,也容不得笋。这一襁褓竹叶若被人当作异象,岂不反而害了笋儿性命?笋儿要活得安康,便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越平凡越安全,他的生父,绝不能是一根竹。

何况记一个名字,又算作什么记得?

晏琛二字,谁都能用来取名,不单单是他。青竹千杆,每一杆都生得相似,也不单单是他。

他没法陪伴在笋儿身边,纵然上天怜爱,让他被孩子记住,也不过是一堆零散的笔画、一个模糊的虚影,不是情深意笃的父子怀念。

没有用。

竹庭里绵延了三百年的一场梦,应该断在今天,断在此处,随着晏琛的魂魄一同烟消云散,不该再与笋儿扯上联系。

将来,笋儿会长成一个陌生的孩子。

被农夫收养,便扛着锄镰奔跑在田埂上,被猎户收养,便提着弓刀穿梭在山林间,被叼进狼窝虎穴,便与毛茸茸的兽崽为伍,相互挤拱着一块儿长大。笋儿会有新的名字,新的父母,新的家庭,新的模样……所有的这些,都与晏琛无关。

他的生命止步于此,不该占据笋儿未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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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风潇雨晦。孩子蜷在门槛内睡得香甜,晏琛摸了摸它的小脸,渐渐感到头脑发沉。强烈的倦意像高空中一只盯梢已久的鹰,猛地俯冲下来,两翼宽翅黑压压地笼罩了他。

笋儿睡了,他……也该睡了。

明天,后天,下一次日出,下一次叶落,下一次瑞雪……他想用一切去交换那些不属于他的、睁大了眼睛也望不见的好日子,可他一无所有。

所以,就这样吧。

隔着窄窄的一道门槛,他至少还能陪着孩子,安稳地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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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到入夜,一场大雨下薄了积云,下暗了天光,临近收尾,终于淅淅沥沥飘起了雨丝。院内一片静谧,从前的无数个夜晚,这座废弃在山野里无人造访的小院,都是这样悄无声息。

屋檐底下,高高低低飞舞着七八枚竹叶,像一群扑翅的碧绿蝴蝶。

忽而大风急刮,剌剌扫过前庭,扬起了足足千百枚翠叶,一时间苍翠浮空,满院碧绿,织作一阵乱洒的竹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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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 045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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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长竿十几根,梢头倚墙瓦,凌乱倾倒。

铲锹砸入泥地,三百年不曾动过的褐土被翻了个底朝天,翻出几只乱窜爬虫、几根野蔓杂草,另有覆土青苔无数,唯独不见夹竹桃的花根。陆桓城不死心,掘地三尺,拣出残留的断裂竹鞭弃之一旁,手持蜡烛寸寸翻找。

长久过去,仍是一无所获。

陆桓城直起身来,立在潇潇大雨中,一片不详的阴影逐渐笼上心头。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可笑。

寒风冷飕飕刮过竹林,耳畔轻沙作响。断根的竹子在笑他,没断根的竹子也在笑他,笑他轻易受人蒙骗,分明是陆家嫡孙,生来就受着青竹福荫,偏偏恩将仇报,用一双毒手毁去了竹林安宁。

从今往后,还有哪一根竹子愿意福泽陆家,悉心护佑文脉?

不会再有了。

跪着恳求也罢,哭着忏悔也罢,一天等不回晏琛,它们就一天不肯心软。

陆桓城心乱如麻,又不甘承认自己错了,便猜测是那夹竹桃残根受到惊扰,躲去了其他地方,或许正缩首藏于宅邸内另一片土壤之中。他喊来小厮,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锭,要他赶去金鼎山鹤云观请一位叫做玄清的道长。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