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幸运儿能在被医生判死刑后却又?奇迹般的康复,他们是第一批狂信徒, 他们抄录下我编造的每一个小故事, 远比我更加积极地在军营里四处传教。

“事情发展到后来, 每一名伤兵都希望能在临死前得到我的临终关怀,让我抚摸他们的额头?, 他们竟然能在那之?后面?含着微笑死去。我隐隐有些不安, 感到事态不再完全受我控制。但他们看向我的、孩子?一样的依赖目光, 让我并不忍心在为他们寻到希望后, 又?亲手毁去他们的美?梦。

“就这样,我半主动半被动地越来越像一个神棍。甚至渐渐的, 我自己也?被自己编造的故事蛊惑……或者说, 那些故事本就来自我内心最深处的那些可悲幻想。

“‘如?果霸权同?盟投降后, 我们岩国没有参与反击战, 那么小肖、佳佳、安安、小肖妈妈、还有我的妙妙,他们是不是也?就不会死呢?今天的我们是不是该聚在一起, 在新闻联播上观看太空电梯建造计划的启动仪式呢?’……我不止一次这样幻想。

“最后, 我对我的追随者们说出了那句信念口号爱会胜过一切。包括战争,包括死亡,爱无所不胜。”

枢零打量着海曦的神情。

“现在的你似乎并不再认可这句话了。”

“因为后来有人对我说,‘能胜过一切的爱是神的爱,而不是人的爱,你是注定要失败的。’”

“我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就像联盟的计划, 它现在果然出问题了。”

“但当时的我并不明白。”海曦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完全魔怔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妄念中。

“如?果我们都是因着背离了对他者的爱而赎罪式的死去的,那我们的死亡便不再是悲伤的,而是安宁的、解脱的。我便不再需要对每一名亲朋好友的死耿耿于?怀、不必每每夜间思念起便悲痛欲绝了。

“我逐渐走向偏执、极端,心藏愤恨与不轨地去教唆那些精神依赖于?我的士兵:我们的这场战争根本就是无意义的,为什么在流血不是那些一拍桌子?说要‘征兵打几?场仗’的政客,为什么送命的要是我们?为什么我们的亲朋好友都活该被这个乱世咀嚼吃掉?

“我让他们在战场上消极怠工、敷衍了事、装模作样地放空枪,对军事命令阳奉阴违,逃避战争,不要杀人。”

“但你之?前也?说这种仁慈并无意义,只要战争一天还没结束,大?家便都是迟早要死这里的,不管敌我。”枢零不赞同?地摇头?,“快刀斩乱麻才是结束一场战争最好的方法。你的这种教唆,反而会使战局越发僵持不下,形式越发糜烂。”

海曦悲凉地笑笑。

“子?弹只会带来世代?的仇恨,爱才能真正终结战争。我那时对他们那样说。

“那个时候,已?经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第十年,大?家都和我一样十分厌战了。一些早已?患上PTSD的老兵,更将我的话视为灵魂救赎,他们说他们宁愿被杀,也?再不想杀人、夜夜做噩梦了。

“他们说在我们战线对面?的同?盟国士兵们,一定也?都这么想。他们自告奋勇,毫无惧意、甚至是态度狂热地在交战中故意受伤被俘,然后将我的话、我的思想、将‘爱会胜过一切’传播了过去。

“我们也?俘虏对面?的伤兵,给他们……洗脑。说件好笑的事,我们的长官们一致觉得这场世界大?战就快彻底打完了,他们为了能在这最后关头?再多刷些军功履历,他们会命令我们将所有战俘在教育一番后‘仁慈’地放归,好在下一场战役中再抓他们一遍,或多添几?个人头?战绩。

“我们自己都没有料到,我们的思想在敌营中能传播得那么快。我们双方甚至开始相互打暗号,在交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