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掰好铁片支架,取出防风火柴划亮,将酒精块在支架中点燃,加热起咸罐头。
“我身为一名?医疗兵,亲眼见过了太多?伤员在我面前痛苦绝望地死去。他们哀求我,兄弟,救救我,救救我。我也求他们,不要死,坚持住。
“我总是犯一种‘资源浪费’的错误,最开始上战场的那段时间,我总是每一个人都?想?救,但?显然,不是谁都?有幸能接着活下?去。
“时常我冒着枪林弹雨好不容易从交战线上将一名?伤员拖回到掩体后,才发现,他就已经死了。不等我进一步的处理他的伤口,他就已经死了。死得如此轻易,如此……”
沧桑海曦的悲伤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
他缓了一会儿后,接着向枢零叙述:
“所有的医疗兵,他们在真实战场上的第一课,便是要学会放弃那些?伤太重、不可能救活的人。将他们宝贵的时间、宝贵的精力、宝贵的医疗物资都?留给?那些?还有存活希望的人。
“即使他们拉着你的腿,求你救他,哭喊‘我的父母、我的孩子?、我的爱人还在家里等我’也不要理会。因为他已经是死人了,不要和亡魂做纠缠,你可以等你晚上做噩梦时再拼命地、尽情地救治他们。
“而那一天,我放弃了跟我同班的、总是和我坐一桌吃饭的战友小郑。我们的单兵动力装甲上都?有防护面罩,我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正哭着看?着我,用他那双黑色的、明?亮的、像牛一样大而圆的眼睛。我也哭着看?着他,又转头奔向下?一名?伤兵。
“小郑没说一句话,他甚至把他的通讯频道都关了。他没有留遗言。小郑很善良,他一定是怕我晚上做噩梦梦见他,才什么也没说,把话都?憋在心里的,走了。
“晚上我梦见他,他也仍旧什么也不说,也不喊疼,只是哭着看?着我。他断成两截的腰腹截面处的鲜血越淌越多越淌越多?,直至将我淹没了,他的血从我的眼眶中涌出,我痛哭着醒来。”
“我的身边一直在死人,队友死了一茬又一茬,班长?也死过三个。就算我从战场上下?来,身边也还是在不停的死人。在兵营病房里,几乎每一天都?有伤员撑不住地死去。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气味,揭开纱布时黄绿的脓血散发出的恶臭。还有凄厉的惨叫,大面积清创时士兵们总止不住地哀嚎、大叫,央求我给他们打一针麻药或止痛针。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我们在非本土的境外作战,各种资源都?要先海运再陆运过来,我们的各种医疗物资总是很短缺、紧张。况且他们要是因此药物成瘾了,那可就十分麻烦了。
“我给?不了伤兵们想?要的,我只能给?他们一块木头让他们咬着,以及
“一种信仰。”
海曦将加热好的咸罐头,推到枢零面前。
枢零问:“你自?己不吃吗?”
海曦摇头:“我已经死了。更吃腻了。”
“你是死在你们的战场上的吗?”
海曦再度摇头:“不,我死得不光彩。”
“可你不是说,你是传奇吗?你怎么最后会死得不光彩?”
“我后面会说到缘由的。”
枢零一边吃起咸罐头,一边听海曦将后面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场战争越是打到后来,医药品就越是短缺。那些?伤兵们,他们当然不可能只在清创换药时才疼。他们的伤口无时无刻都?不在作痛,病房里总是充斥满他们连绵不断的痛苦呻吟。
“其中最悲伤绝望的,则是那些?受重伤即将不治身亡的。他们总哭泣着问我,海哥,我还能回家吗,我还能回岩国吗。我那时已经32岁,这些?伤兵的年龄基本都?才十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