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知道,当年她有孕的时候,他每夜等她熟睡后,都会悄悄来看她。

她若是神色放松,他就跟着安心。

她若是蹙眉,他担忧得整夜睡不着。

有时候他会问自己,为什么偏偏对她这般执着?

过去他总觉得是自己不甘心,可后来却是知道因为世间再没有一个女子是她来。

独一无二,无人替代。

她性情也很执拗,从不接受他人像是施舍般的好意,全是要脚踏实地靠自己。

他过去心疼她会很累,如今早已理解她的执念。

究其根本,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愿意为了家人在外冲锋陷阵罢了。

自己受苦受累无事,涉及家人却是真的能搏命。

就像过去他自己,若不是老太太死死拦住,他身上就要多一条残害父亲妾室的罪名了。

他那时看见穗禾不要命地与蒙骗她家的管事拼命,其实在那一刻也看见自己曾经的影子,

一样的神情,一样不留余地的做派。

所以他心里生出怜惜,为她,也为了当初的自己。

有时夜里他辗转难眠时,也会想他一个劲地想对她好,其实有将她看作自己过去的影子。

所以一门心思想补偿她,想让她安然生活在他的庇护下。

不要太拼,因为他知道,这样会受多少风雨。

可她与他一样,不会轻易活在旁人的羽翼下。

她想长成自己的羽翼,也想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所以多年过去,他终是想明白了这点。

他与她,不过是铜镜里的两个人。

像,又不像。

可终究还是相像多些。

陆瑾晏侧躺着看她,小腹那处早已好了的伤口,内里却传来一阵痒意。

他摸着那处笑了。

只觉得她是他身上最软的那块肉,她难受,他亦是难受。

摸了摸她熟睡的脸,陆瑾晏闭上眼,不过一瞬便已安睡。

屋外鹅毛大雪不断落下,簌簌声响起,能把人冻得掉眉毛。

屋内却如暖春一样,两人头靠着头,睡得正香。

有一句话叫做,休息才是最好的补药。

一路睡到华灯初上,穗禾才悠悠转醒。

帐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所以旁的感官格外敏锐。

就如同她腰间有一只火热的大手,源源不断温暖着她的小腹。

穗禾此时浑身温暖,只觉得陆瑾晏似乎又有些不对。

来不及细想她是怎么睡过去的,她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触及之处果然比她热,穗禾叹了口气,掀开帐子就打算唤人给他请府医。

谁知,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别去,我不想喝药了。”

穗禾压根不理他的话,高声让外头守着的婆子丫鬟进来。

下一刻,满室被照了个亮堂。

小苔急匆匆地进来,摸了她的额头许久。

“姐姐你许久没回来,家里都要急坏了!”

菜婆子偷偷瞪了一眼榻上的陆瑾晏,飞快地给穗禾更衣。

“娘子出来寻欢作乐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快回吧。”

穗禾正喝着茶,听了菜婆子这一句就呛到了。

她咳了好几声,才停住。

“你说什么呢?”她颇为不自在地理好自己的发髻。

陆瑾晏也从内室出来,把菜婆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半点不悦都没有,附和的话张嘴就来。